尽头 飒炸(2)

5
时光到这里好像静止了，此刻炸炸一动不动贴在他的怀里，沉溺于他温热的心跳，直到汽笛声刺破了长空，他睁开猩红的眼，发了疯地推开他。
他就这么逃跑了，在没有一句话的重逢里，迎着千疮百孔的天色，迎着飒飒柔情的眼神，连滚带爬地逃回自己的世界。
他们不能再站在一起，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6
炸炸喜欢男孩。
 上学那时候是最容易胡思乱想的年纪，男孩们在课间谈论女生的裙子，而他目不斜视地盯着篮球场，寻找那抹飞动的白色身影。
他把对哥哥的爱写在日记里，语气是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晦涩，而他所有的崇拜仰慕到这里都变了味，他不知道，可总有人喜欢生事。
一切被打破是在一个早晨，他的日记本被撕下来贴到了教室小角的公告栏，天真的语气在所有的人恶意肖想下被贴上标签，而他对着一排人怪异的目光，冷冰冰地撕下了那几页。
他喜欢男孩的事被传遍了整个年级，所有人对着他都是讥讽挖苦甚至愚弄，仿佛伤害他就是他罪有应得。
他被排挤，被嘲笑，课桌被泼满油漆，书包里总是塞满奇怪的东西。
而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打架的厉害。
从前他见过飒飒打架，他在一旁看着他大显身手，少年表情鲜艳笑容灿烂，抹一把青紫的嘴角就给自己买冰淇淋吃。
可这一次不一样，他被堵在楼梯拐角，每个人的脸都凶神恶煞，拳头飞脚一齐落在他身上，他不敢反抗，好像还手就是他十恶不赦似的，所以只得抱着头滴滴答答地抽泣，他甚至不敢告诉他的哥哥。
无助与绝望不断涌上心头，同时肆意生长的，还有强烈的羞耻感。
他不敢再和飒飒一道上学，想方设法地延长学校的路，放学后他就抄近路回家，后来他再也不敢来上学。
他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和任何人讲话，还是飒飒把他从房里捞了出来，抱着哭肿眼了的他一言不发。
他们在吱吱哑哑的小床上抱着，飒飒一下又一下拍着他的背，最后他索性低下头来亲吻他红肿的眼。
冰凉的触感在一瞬间几乎要逼疯炸炸， 他推开了他的哥哥，一个人躲到拐角处歇斯底里地哭泣。
他是多么留念他蜻蜓点水的冰凉，他在肖想他的哥哥，他最爱最不想侵染的哥哥。
一切到这里都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它终于击溃了一个孩子日日夜夜煎熬的心，他握住了妈妈的衣角，再也没喊过一声哥哥。
7
从飒飒身边逃出来倒像是一种变相救赎，炸炸到现在也是这么觉得的——他刚才再一次从他身边逃了出来。
轻松的感觉远不及失落来得厉害，发达的泪腺急着分泌润湿即使在雨天仍旧干涩的眼，他一直逃回了自己的小屋，从枕头底下翻出了那玫银色素戒。
8
后来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分开过得更好，但那时候的炸炸还是容易满足的，即使过分抵抗他还是转到了新的学校，出乎意料得到了善意的对待。
除了难以忍受梦到飒飒的空落，生活也终于变得鲜活起来，只是妈妈的病越来越重，他日夜悉心照料，她还是留在了深冬的寒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