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公交车
第十天,所有的交通工具都不能用了,我们这群残兵只能在街上四处游荡。这些被遗弃的汽车油箱里可能还残存着一些油,但是电瓶无一幸免,全部报废。我们只能先搜刮来一整桶油,我来背,毕竟我的装备最少——三天前我把步枪丢了,铲子和背包也丢了,现在只剩下一件没有插板的背心,还有腰上的一把小手枪,子弹不多。我的步枪子弹分出去了,毕竟留给我没用。队长没说什么,他们也没有,毕竟做出决定的是他,我丢的这点东西在他导致的那些损失面前微不足道。
现在我们只剩下四个人……我们越来越绝望了。
仗已经打了快半年多了,我们早就该在两周前撤离南港,往北方走,去寻找大部队,去有温暖营房的地方。可我们的通讯设备被打坏了,谁都不知道子弹从哪里飞过来,谁也没听见枪声,就像是上天注定的一样,不偏不倚——我们失去了方向。队长让我们看着地图去找友军,可失去联系后,我们连撤离点都不知道在哪儿。
队长说,往北走,那里会有我们的人。
失联后的第一天,我们找到了一家超市,所幸里面还留下了很多食物,电子产品的配件也能找到不少,不过电台和我们想的一样,依旧修不好。我们被抛弃了,不过不是被队友抛弃,而是被自己。队长什么多的也没说,简报上写的和他说的一模一样,往北走。可我知道,离我们最近的据点也要120公里。南方自由联盟有飞机,有坦克,还有无数个为了那个虚无的信条而狂热的疯狂战士……我们只可能死在这里,死在南港。
第六天,我们接触到了友军,一支七个人组成的溃兵,全是死人。战斗发生在市图书馆的门口,玻璃幕墙从一楼到八楼全部被震碎,连顶楼的墙砖都脱落了。我们在一楼找到了三具尸体,装备全都没了,身份牌被拿走当了战利品,连制服都给他们扒了去。四楼还有两个机枪阵地,满地都是弹壳,我们没找到射手们留下的痕迹,除了四顶头盔和墙后的弹坑——是坦克打的燃烧弹。我不明白是这几个枪手的枪管把南自的人杀急眼了,还是南自的坦克炮弹多到打不完,多到可以拿这几个人当靶子打着玩。我们简单处理了身体还算完整的三个人, 把能找到的头盔都集中到一起去,然后,整理情报。技术士官和机枪手观察完战场后,得出了一个令人绝望的结论:屠杀这七个人的部队至少拥有一辆坦克,两辆运兵车,步兵人数可能在三十人左右。战斗大概发生在昨天凌晨,听不见交火声音证明我们至少隔着五公里,但我们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现在离我们近不近。
这令我们胆寒。
又过了一天,第七天,我们也接触了敌人。二十多人,全是活人。我们本在街上走着,接着队副就被一枪打趴了,子弹打在他的胸口,被弹匣和防弹衣卡住,保住了命。我们立刻散开队形,精确射手告诉我们开枪的是南自的狙击手,大概在斜对面三栋十几层高的写字楼方向,几楼不知道,距离不到三百米。队长对我们说,如果是狙击小队,那大概是南自游击队在骚扰,打了两枪他们就该撤出阵地。可他根本不懂战场,这支狙击小队根本不是游击队!他们朝着我们的掩体继续射击,大概觉得我们这群溃兵不堪一击,才这样放肆。精确射手在他们连续的开火中很快找到了他们相对明确的位置,机枪手和两个步枪兵已经在路的右侧集合,另外两个枪手摸到了路口停着的卡车那里。精确射手朝着窗口射了两枪,那狙击手稍许停了停,接着机枪手和那两个步枪兵朝着那间窗户展开了猛烈的火力压制,与此同时卡车那里的两个步枪手穿过马路,冲向那幢写字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