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又桃花雪【十】

皇陵不允许闲杂人进入的。
比起虚无缥缈的皇室公主，那个征战沙场，保卫着洛国的将军，才是百姓心中的守护者吧。
所以皇陵外，堆满了前来悼念的诸多纸钱香烛。
纵然已经过去了不少时日。
陵内，是寂寥的。
乐正绫也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无人的陵园里，见到那个传闻中的女子。
相对于她的诧异，言和看到她时，却是理所当然。似乎并不意外她会出现在这里。
寻常女子多居深闺。即使她们的身份相当，也不过是几面之缘。
乐正绫看到那个银发及腰的女子，只在瞬间就掩去了那一丝不自然。
言家世代为忠臣，不仅是书香门第，也不乏良将之材。是以家风开放，子女多是文武兼备。言家子女，也多入得宫中，与皇室子嗣一般学习。
她们在宫里见过不少次，私下倒不曾来往。
不过这位言家小姐，却是那人不多的好友。
在这时遇到她，也没什么可奇怪了。
“甚巧，乐正小姐也是来祭拜长公主殿下的？”
因为这句话，让乐正绫又有片刻的失神。似乎是被祭拜两个字触动，又似乎是因为那虚无的称谓。
“祭拜？我不是来祭拜她的。”
“哦？”
面对置疑，乐正绫却不再答话。
有些失礼。
言和也没多做计较。
能让一向文雅知理的乐正家小姐做出这失礼的事，也是难得一见的。
两人就这么默契的，走在陵园的过道上。
言家小姐和兄长是对龙凤胎。是以，都是一头银白色长发，天蓝的双瞳。也同样的，都是俊逸的人儿。兄妹都是到了一种雌雄莫辨的程度。
这么样的一个人走在身边，却让乐正绫没由来的有些讨厌。
是的，讨厌。这是从未有过的情绪。
她讨厌看到她和那人相似的气场，也讨厌看到那眸中的浅蓝。
但其实，她更讨厌的，是无能为力的自己。
她只能在后院悲春伤秋，她却可以奔去战场。就像那个人一样。以女子之身，去为兄长，为好友，报得血仇。
可那个人肩上抗的，却是一个国家。
看着那白玉墓碑，让乐正绫又恍了神。
“乐正小姐和长公主殿下乃是闺阁好友，怕是免不得伤心一番了。”
乐正绫看过去，那浅蓝眼眸中透出的目光，似探究。那语气，也是试探。唯独，没有感伤。
乐正绫咬牙，脱口而出的话却因为那“闺阁”两个字，卡在喉中。不自禁又攥紧了手。
是啊，她与她之间，是“好友”，更重要的是，只能在“闺阁”之中。
“言小姐，也该节哀。”
银发女子闻言，却是笑了起来。
那样明媚的笑容让乐正绫又恍神了瞬间。
就听她开口。
“战场生死无咎，本是常情。这些年我随兄长平定叛乱，早已明白这道理。山河欲碎，父亲便是将我兄妹二人的名取于‘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中的‘与’‘和’二字。我等一出生就被寄予使命。只伴云月归尘土，马革裹尸足以。如今我还活着，兄长也终得安歇。又哪里来的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