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又桃花雪【二】

马车一路颠簸。
将车帘撩起条缝隙，外面的景色虽不说尽收眼底，却也能大概辨得出是到了哪里。
如同往事，过眼云烟。
宏伟的府邸，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下了车，仰头看着上面的“乐正府”三个字，忽然间心里就涌上了酸涩。
“小姐！”
旁边的一声惊呼，让深陷悲怮的女子神智恢复了清明。只是脸上的凉意，是实实在在的。
拿巾帕把泪水拭去，女子又了恢复以往的淡然。
乐正龙牙看着自家妹妹，心里连连叹气，却不动声色。
抬步，双手负后，昂首挺胸，走进了那座熟悉的府邸。一家之主的气势立现。
他身后，便是乐正家的大小姐。之后，是众多的仆役丫鬟。
多少年了，没想到，还能再回来。
后院，许久没人打理的桃树，也依然开得耀眼。
乐正绫站在院口，一时间只觉得回忆翻涌，似要将她吞噬。
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指上的旧伤，最后指甲顺着那条线形的疤痕深嵌进肉里。强行把心里的诸多压下，压下……
她回来了，回来了，又有什么用？
不过，是个空院子罢了！
京都战事已停，这天下的战事，又什么时候能停？
明知道，明知道就算她回来了，也只是个空院罢了。她还是，她能期待些什么？
早该知道了不是？
“小绫……”
远远看到自家妹妹在院口停驻的身影，乐正龙牙想也没想就走了过来。
乐正绫回过头来看他。
“如今叛乱已平，皇上也已移驾回京。又逢初春之时，边关战事也暂停了。洛……洛国如今百废待兴，皇上已拟与蛮族议和。”
乐正绫红眸闪了闪，和自家兄长对视着。
“她，会回来的。”
乐正龙牙在朝堂上可以坦然自若地面对文武百官，以及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却在那双透彻的红眸注视下，躲开了目光。同时选择了一句，底气不足，安慰意义明显的话。
乐正绫转头，看向院子里。桃花，已经开了很多。再不多时，便又会下起纷纷扬扬的桃花雪吧。
她，就是这时候走的。
回来，却没说过会什么时候回来。
她甚至连一句等她都不曾说过。
战事不止，怎么回来？可战事，又怎么可止？
饶是心里清楚，在面对兄长的安慰时，她仍是点点头，选择了相信的回答。
“嗯。”
一声轻飘飘的回应，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乐正龙牙看着那清瘦的背影，倔强，又孤寂。他这个做哥哥的，也太失败了些。
若是可以，他也想要去上那战场，保家卫国。身为热血男儿，谁愿意置身事外，看这山河破碎？更要背井离乡，风雨飘摇。
奈何……乐正家，世代书香。精通音律，善丝竹管弦，崇四术，立四教。可乐官之长，又兼太学之职，说到底，也只是手无缚鸡之力，不识兵法武略的文人。
盛世崇文，乱世尚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