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芙】浮珠（十）(2)

“既然如此，那便不要了。”
杨逍放下红玉簪，牵着纪晓芙走出首饰铺，买了一只木匣子装敛倚天剑，两人共骑一马，扬尘而去。
古道西风瘦马，斜阳西坠，草树迎风摆动，空气里弥漫着新鲜的泥土气息，马蹄声哒哒，脖铃儿摇曳而响，落日余晖下，映衬出两道身影。
纪晓芙背贴在杨逍胸膛，偶尔侧脸去望他，杨逍亦相望，彼此的眼神里有浓得化不开的柔情。快要日落，十年后的她要出来了，纪晓芙转头看向夕阳，原来在身体住着的，是十年后的自己呀。
“杨逍，我给你唱支曲子罢，是我家乡的小调。”
杨逍惊讶于纪晓芙的提议，随即便柔声笑道：“洗耳恭听。”
清丽婉转的嗓音唱出悠悠曲调，醉了杨逍的心，小道上马蹄声‘咔哒’，脖铃儿‘当啷’，女子的歌声一路流淌，悠然闲适中又带着惆怅冰凉。
那是一首唱颂离别的小调，江湖路远，也许一个人没有能够永远陪另一人，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何况正邪不两立？纪晓芙用汉阳软语唱着小调，杨逍虽然听不太懂，却依旧倍感心头酸涩，好像有根刺扎着，没有方才欣赏的惬意心境，一滴泪抑制不住滑落。
纪晓芙唱着唱着，忽然感觉一股冰凉沁入心头般，使她顿感轻松，体寒也没有先前严重。她想到信里提到过的内容，自己永远是了解自己的，她笃定十年后的自己一定还隐瞒着什么，但是她只能等待下次机会写信，问明所有。
夕阳落下，杨逍感到怀中的纪晓芙身子僵了僵，靠在他胸膛闭着眼，他试着唤了两声：“晓芙？晓芙？”
见她不醒，还道她实在太累，于是策马扬鞭，快速找到一处落脚地。这是一座小镇，虽不如大都般繁华，倒也热闹非凡，人们像在做什么祈祷，未入镇子便能望见天灯上空。
纪晓芙便是在此刻醒来的，睁眼就听见杨逍问道：“晓芙，还累不累？”
闻言纪晓芙转过头，对上杨逍的眼，微微一笑，道：“不累。”
“前面马上入镇子了，咱们找一处地方过夜，明日再启程。”
“嗯。”
他们在入镇子的时候，人们都要打量几眼，有老者问他们从哪儿来，得知不是集庆才松了口气。瘟疫蔓延，没有波及的地方总是格外小心翼翼，生怕有病之人混进来，又传染瘟疫，镇子里燃放天灯也是为祈祷。
杨逍寻到处客栈便把马留在哪儿，纪晓芙想要到镇子上四处逛逛，逢着卖天灯的小摊，她要了一盏。
“晓芙要祈求什么？”
灯火幽微，街市嘈杂，杨逍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观纪晓芙燃放天灯，他一身素衣白袍，翩翩风度，朗逸俊俏的面容好似在这万千灯火中模糊。纪晓芙的脑子里涌现出今日在那处小村落首饰铺里发生的事，以及在羊肠小道上，吟唱曲调的事，默默不语。
身体只有一个，如今却容着两个纪晓芙，总归会合二为一的，白日的事涌现脑海，纪晓芙便知已经开始了。命运的齿轮转动，一切都要回到正轨上，但却不会一尘不变。
心头温润的感觉告诉纪晓芙，今日杨逍又落了泪，但白日的纪晓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她也就不知道了。纪晓芙将天灯放上夜空，目送天灯升远而融进夜幕中，她垂下眼眸对杨逍道：“阿逍，倘若有一日，我和你走着走着，便跟丢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