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芙】浮珠（十）

【第十章】
大都深夜的街巷冷风卷过，各家门前挂着的纸灯笼飘飘忽忽，烛火微明，寂静冷清。一轮明月将圆未圆，城门高楼伫立元兵，肃杀的气氛笼罩。
守城元兵只闻得一阵风声，落叶拂过，身体有些僵，顿了片刻又无甚异常。月下似乎映照出人影，只眨眼的功夫便不见踪迹，元兵四下探了探，安下心来，以为方才不过是幻觉。
一切如旧，至鸡鸣时分有巡逻小队出没，守城的士兵被盘问才知，汝阳王收藏的一把宝剑失窃了。
汝阳王欲查何人敢盗宝剑，但那人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入王府如入无人之境。
彼时，杨逍已经携着纪晓芙出了城，在山林中度了一夜，当晨光熹微，纪晓芙靠在杨逍怀里醒来。她见杨逍还闭着眼，小心翼翼在自己身上摸索，果真摸到了信。夜晚身体里住着的人，回应了她，当纪晓芙看完信，整个人处在震惊之中。
她抬眼去望杨逍，他下颌的轮廓近在咫尺，本是光洁的肌肤如今长出些青茬儿，而他的唇角依旧挂着微笑。火堆燃尽，两个人拥在一起，寒露虽重，人却也不觉得冷，纪晓芙愣了好久，仿佛终于接受事实，才收回信。
杨逍起伏的胸膛颇为沉稳，他还在睡么？纪晓芙抬手去抚他的下颌，指尖描摹出轮廓，刹那便被杨逍抓住那只手。
他一睁眼，眸子晶亮含喜，眼角眉梢掩都掩不住的笑意，但纪晓芙却觉得少了些什么，或许是受信上内容的影响，令她心神不宁。
“晓芙，每日睁眼，有你在身旁，真好。”
杨逍又将纪晓芙往怀里拢了拢，两个人膝上横放着三把剑，纪晓芙躲开他炙热的眼神，并不应话，只微微一笑。
匆匆整理后，二人启程前往蝴蝶谷，一路上，纪晓芙都特意慢杨逍半步，他牵着她的手，她在看他的背影。
如今爆发瘟疫，他们只能饶远路而行，待走到可以买马的小镇上，脚程才加快了些。除此以外，杨逍还购置了几身衣物，路过首饰店，不由顿住脚步。
“晓芙，这支簪子质地细腻，润泽光滑，红玉雕刻的纹样亦十分精美，很适合你。”
纪晓芙轻轻笑道：“怎么又突然想着买簪子了？”
“我观你发间所戴簪子有修补的痕迹，早想着再买一支送你，今日碰上合适的，正好。”
纪晓芙眉头一蹙，看着杨逍的笑眼，道：“可这支簪子，也是你送我的，它虽不小心裂纹，但我仍然珍惜。”
这支白玉芙蓉簪承载的，有初夜前，她划伤他，被他反手一握的触动，更有两个人之间的万般深情。然而，杨逍现在，竟然要换掉它？纪晓芙很不能理解，随后见杨逍皱眉观摩了半天白玉芙蓉簪，言道：“我……有送过你簪子？”
杨逍心下疑惑，他怎么全然没有印象？是在什么时候送她的呢？任凭他如何去回忆，脑海中一片空洞茫然。纪晓芙愣住，杨逍的眼神告诉她，他没有说谎，可是为什么呢？
“自然是你送的，初……初夜那一晚，我还曾拿它划伤你了呢，瞧，你右手虎口哪儿还有浅浅的疤。”
纪晓芙说这话时压低了音调，杨逍愣愣瞧着虎口处的痕迹，他当然记得住那一晚，但有些细节……确实毫无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