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痴》（23）(2)

大丧结束那天，杨夫人特意吩咐小院子免了近几日的请安。
请安免了，张云雷搂着杨九郎好好睡了一个懒觉。这一觉两人睡的是通体舒泰，浑身说不上来的舒坦。张云雷睡醒了，也不着急起身，看着怀里一嘘一嘘沉沉入睡的杨九郎，觉得心中异常的柔软，刚刚那个噩梦仿佛并不是真的，哪怕那种愧疚的心思在梦里根本就无处遁形。
他做了个噩梦，梦里老祖宗一遍一遍的问他，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要放纵那些人谋害她，他为什么要怀着那样下作的心思接近杨九郎。这个梦让他无比的痛苦，他知道这是他心底的愧疚再不断的谴责他。他的的确确为了送杨九郎当上家主，间接的害了很多的人。
他放纵杨老爷毒害老祖宗，他间接害了陈姨娘和杨思琦去顶罪，他一步步的推着杨老爷走向死亡，杨老爷的姨娘们、庶子庶女们，他所有亲近的管事们，都因为他的一己私欲变得动荡，他改变了很多人的命格。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对杨九郎起了贪念，因为他不想让他早早的娶亲，不想让他过早的有通房，因为他害怕老祖宗对他动手，所以他选择了搭上很多人来成全他的贪念。
但是他并不后悔，他甚至感激杨老爷的鲁莽。从杨老爷因为陈姨娘和杨思琦不再进书房教九郎识字的那天开始，他就在悄悄教九郎识字。可是九郎真的学不会，他总是记不住那些反复学习过的字和账目。但是他会画画，这是张云雷偶然间发现的技能，九郎他不会识字，但是极善于模仿，他可以完美的复刻那些被反复教过的字。虽然他总是不明白那些字的含义，但是他能复刻已然是帮了大忙。
所以那天大堂前给族长和众位老爷看的就是张云雷手底下管理的两个庄子的账目，字迹相同是因为那就是杨九郎复刻的那一版。杨九郎打算盘那一段从张云雷发现老夫人的病因时就在教他，因为他始终认为终有一天一定会大有用处。
当初李老太医入府为老祖宗看病，张云雷派人跟着老太医许久也没感觉到老太医有什么异常。所以他始终也摸不到头绪，心中虽然有疑虑，但是始终没有办法证实。还是那日杨九郎去探望老祖宗，回来抱怨说主院的熏香味道难闻，闻的他有些头疼这才让张云雷发现了盲点。
张云雷仔细回忆了他被老祖宗叫去问话那日屋内清淡的熏香气味，和李老太医去问诊时屋内并未点起的熏香，以及这几日去接杨九郎回来他身上带的那股浓烈的气味。
后来他偷偷包了一些老祖宗屋内的香灰和老祖宗的药方亲自去拜访了李老太医，百般苦求才得到了准确的信息。知道了熏香的产地和药效，再往前推就容易的多了。
那一日他旁敲侧击的从杨夫人那里得知熏香的来源，得知是杨老爷孝敬给老祖宗的，这一切谜团就都迎刃而解了。谁能左右主院的婢女什么时候点熏香，什么时候把熏香撤掉，谁能控制自家的大夫如何开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药引子加进去，除了家主，谁能瞒天过海呢？
杨老爷耐不住性子准备杀人于无形，老祖宗生病趁机在药方里加入药引子，借着孝敬的名义进贡了熏香。如果不是张云雷心细，这件事情到老祖宗死也会是一个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