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 | 寒依疏影萧萧竹(2)
周九良听出了话中情意,可又想到孟鹤堂乃皇上安插在他身边之人,眉头渐蹙,一把握住孟鹤堂手腕,指尖用力。
“先生嫁与我,可有不甘?你本是右副都御史,如今嫁给我一个男子,再想晋升,怕是难了。又或者,皇上许了你更好的出处,以至连日日相陪与我,也可不甚计较了?”
孟鹤堂没想到周九良会主动提及这事,他低笑着,用另一只手搭在周九良手上,道:“九良,你我已为结发夫妻,本当同心,今日你开诚布公,我也不应虚情假意诓骗于你。”
“皇上许你我婚约,确是忌惮你,故让我在你身边以防横生异变。”孟鹤堂拍了拍周九良的手,轻松地挣开桎梏,继续道:“皇上并非质疑你的忠诚,只是身为帝王,总有不可不防的无奈,你我为臣子,自当殚精竭虑,鞠躬尽瘁。”
周九良倒是未想过孟鹤堂会对他全盘托出,他对上孟鹤堂的目光,良久,叹了口气,揉了揉那被他弄红的手腕,“先生先回去吧,待我理完军务即刻便回,先生可要等我一起用晚膳?”
孟鹤堂弯了眼眉,“我等你。”
三、
周九良听着夜风呼啸,山间虫鸣不绝于耳,拿着酒囊灌了口烈酒,身上倒是不冷了。
想起三年前的一纸调令,周九良虽有不忿,却只能遵从。倒是苦了孟鹤堂,一人在京中,不知得帮他担下多少污言秽语,独步难行。
“九良!”
周九良摇了摇酒袋,没喝多少怎么还幻听了。
“九良!”又是一声,周九良这才猛地站起身,回头便望见一袭蓝衣长衫的人朝自己跑来。
“先生!”被人抱住的一瞬间酒打翻在地,周九良已无暇顾及,只知道用力搂抱着那原本该在上京的人,眼角逼出了泪。
“你怎么……怎么来了?”下颚放在孟鹤堂肩上,周九良带着哭腔的声音化在他心里。
抚拍着周九良的背,等他渐渐平静下来,孟鹤堂握住他的手坐在了旁边的巨石上。
“你以为严嵩真放心你一人到这边关戍守?”孟鹤堂看着周九良手上的老茧,心疼不已。“皇上去了西苑,我自请外巡,却一直被严嵩压下。直到今年鞑靼入了贺兰山,才许我出外巡查,在此地待上两月就又得走了。”
“现下见你安然无恙,我也就安心了。”孟鹤堂红着眼眶,抚摸着周九良的脸,“再忍忍,过不了多久,五年之期一到就可以回京了。”
“我无事,倒是你,在严嵩眼下做事要万分小心。”周九良见孟鹤堂打了个冷颤,给他灌了一口酒,“皇上早就顾不了我们了,万事须得自保,莫要逞强。”
孟鹤堂没回话,倒是笑了起来,周九良正要问他笑什么,就见他的先生落下泪来,“从前这话都是我叮嘱你的,我的九良,真的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先生,你忘了,你我成亲之时,我就已经是镇国将军了。”
孟鹤堂点头,“是了,只是那时只觉得你年少,总想多照顾你些,如今换你照顾我了。”
周九良靠在孟鹤堂肩膀,看着远空星辰,浩云朗月,轻声说,“先生,等我回京,我们一起去登丰楼吃醋溜木须,桃荷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