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keS/早安我的少年】《End Sub》（三）&《Under the Six Feet》(4)

浓厚的消毒水味有些刺鼻，一起发出的“滴——滴——”声穿过耳膜刺激着大脑，摄取灵魂。
“右臂肌肉运动性损伤，左右肺叶都有内出血的情况，右下侧肋骨骨折两根，中度脱水，身体负荷超载休克。但不用担心，她会好的。”
我隔着ICU的观察窗盯着病床上面色惨白的人，暗中紧了紧拳：“多谢教授。”
在接到强制命令后，我的“意识”逐渐丧失了控制权，但记忆仍在记录，等我感到再次回到身体时，我看见的人是User的老师。User在拉着我跑路的时候就已经给教授打了电话求援，我的身体里有定位发射器，教授找到我后看见我肩上的血，明白过来还是晚了。我可以调阅强制命令执行时期的记忆，看完后我浑身都在发抖，我现在都还能感受到User不顾一切抱住我给我挡灾后咳出的鲜血沾染在我肩上的温热。
——“不要回头。”
——“不要管我。”
原来我们，想的是一样的，User。
但User可以将我推出麻烦，我充其量只能拖延时间。
教授拍了拍我的肩：“我还是叫你‘笙’吧，英文名老头子念不惯了。我知道你在个人终端里待过二十年，我相信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这件事谁也没有料到，不能怪你。”
“我知道，我虽然有人的意识，但没有人的身体。所以我也没有人权，也不能算人……我只是个模拟器……”
从我出生起我就认清了这个事实，但User不相信，一直编织着谎言，连带着蛊惑着让我相信，搬出“人工智能极致论”。唤出我对这奢侈又不切实际的东西深深的欲望。
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教授仰着头放声朗笑，看样子对现代医疗技术抱有很大的信心，一点也不为User的伤势表示担忧。他说：“像我们这种人，在别人眼里都是一等一的疯子，我们相信机器人也能变成人。笙，你就是个奇迹，但不是我们创造的奇迹，创造你们Master的人一定是一个绝世难觅的奇才。你将身体看得那么重要，人则更重视精神和灵魂。你是不是人，我最得意的弟子早就给你答案了，
“不然你还会站在这儿？”
秋意渐浓，市里的樟树依旧芬芳翠浓，一如既往。反人工智能的喧嚣离我越来越远。
User醒得很快，在转出ICU后很快就恢复了意识。
“Sei……”User睁开眼后，湿意便化作了珍珠坠落。我在User深棕色的眼眸中看见了一片千日花海。
我愿它们永不凋谢。
（尾声）
好像每年的这一天都在下着雨。
石阶、素花、雨伞、碑文——这就是我这一整天的全部，也是我今后的世界中唯一的色彩。因天有风雨，石板路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碎小花朵，被人踏过碾开后气味更加浓郁。我撑伞慢慢拾阶而上，硬质鞋底叩在石面轻响不断，这声音被无限放大、无限放大，渐渐与记忆中另一段高跟鞋踩出的脚步声叠在一起，节奏一致。
身侧本应还有一个人。
现在已经不复从前了。
我穿过一片碑林，在其中一座前站定。雨水“噼噼啪啪”地打在石碑上，再顺着笔直的线条留下，有一部分流进了深深的字槽，从一个字的最上头滑到最下头的笔画，再溜到一个字的最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