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外系列】认哏(2)

“你什么时候走？咳……”
“欸你别说话了。”杨九郎递过插着吸管儿的杯子给他润嗓子，“你不想见我，也心疼心疼叔叔阿姨吧。他们天天跟你这么熬着熬得住吗？你就当我是个护工，好吗？”
“我请得起护工，请不起你。”
“张云雷，辫儿，你别刺儿我了。”杨九郎绷紧了身体，像是防御姿态的猫，又突然松懈下来，放佛被人抽空了力气，“三天了，三天了。”
张云雷三天前听到一小护士在病房里哼唱太平歌词，心里痒痒，试着发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走调，激动之下把自己一身的管儿碰掉了个七七八八。
昏迷又清醒，得知自己的真实病情之后，第一句话是对杨九郎说的：“你走吧。”
之后再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是啊，我也想了三天了。
“这三天，医生护士轮了六个班次，没有一个人敢给我哪怕一个稍微模糊一点儿的时间，我什么时候能站起来。
“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呢？
“我没上过学，这一身本事出了德云社离了舞台P都不算，我的根在这。
“我让你回去打补丁是想让你也好好想想清楚，是不是真的要这辈子都搭进这里边儿。
“以前我想着，咱俩一块儿，走下去，很好，把咱之前想的都给他实现了。可是现在我走不下去了，我站都站不起来了我走不下去了啊。你还不赶紧麻溜的滚？
“是，你说了，不愿意裂穴，不裂就不裂吧，我要是真站不起来了，你以后靠什么活着你想过了吗？
“我可以慢慢恢复，最不济，站不起来了，师父他教我说评书。但是我没钱，雇不起专门给我推轮椅的，还是你说，你想去倒垃圾？
“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你把你自己逼成这样是给谁看呢？”
终于，张云雷在沉默中爆发了。
杨九郎本来一直低头听他说，嘴抿成一条缝，跟眼睛有的一拼。看人没动静了，才又递上水，示意张云雷润润嗓子。
等张云雷喝了水把气儿倒匀了，九郎反而笑了。
“嗨，您说您又想多了不是？
“我谁也不给谁看。
“我打小儿就任性，您又不是不知道啊。
“您这老赶我走，我指定不带走的。说不定哪天您不说了，我待烦了就走了。
“德云社又不只是能说相声是不是？我堂堂一大学生啊，跟德云社混不下去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我这不是抱着您大腿不松手呢么。”
张云雷瞪他：“你少跟我这儿贫。要滚趁早。”
“您看您，这到底儿是让不让我滚蛋呢！”杨九郎知道这算是把话说开了，都想开了，就好。
那一堆插科打诨的话里，只有一句是真心的—“德云社又不只是能说相声。”
张云雷叹气：“哥哥，我是认真的。裂不裂穴的，咱感情也不会受影响，现在裂了，虽然这一阵儿难捱一点儿，但是以后你好往下走。现在不裂，以后可就真裂不了了。你就再也没法儿在台上说相声了。”
杨九郎胡噜孩子头毛儿：“我知道。我不走。”
我认哏。
如果你不能说相声了，那我也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