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千里》民国.龙龄同人向.四.(2)

樊霄堂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张小姐说了退婚？”
“不退婚？那还能怎么着啊？”张九南道，“没办法，人家都这么说了，张小姐哭哭啼啼就退婚去了。”
“她这一退婚不要紧，关键是闹起来，咱师父就知道这事儿了，给他老人家气的不行，骂他骂了一天，从早上骂到半夜。王昊楠没吭声，就到最后了跟咱师父来了一句。”
“‘舅舅，你放我离开京师吧’。”
“咱师父一摔扇子，皱着眉就喊他滚蛋了。”
张九龄一皱眉。
原来他说的“走了”，是真的“走了”。
(二)
王昊楠从京师出来之后，没敢回天津卫，直奔着西安就去了。——他妹妹嫁去西安了，他可以去瞧瞧妹妹，顺带在妹婿家住两天避避风头。
妹妹向来向着他，又听话懂事，听了王昊楠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把他跟张九龄的故事讲过一遍之后，尤其为他可惜:“哥，你要是怕父亲母亲因此生气，我就给他们二老写信，说你在我这里，尽管住着，什么时候想回家再回去就是了。”
“我还想去见他。”王昊楠说。
妹妹看着他，点点头:“去见他，也好。”
“西安九月初八有个千灯展。是一位周老爷举办的，因着他家的夫人张嚷着想放孔明灯，他干脆就买了三千盏，邀请了许多人在城中同乐。”
“那位周老爷的夫人姓孟，自幼与我相识，便给了我几张请帖，哥哥不如和我一起去放灯祈愿，就当散散心，在那之后，你要去京师还是回天津卫，便随你。”
王昊楠应下了。
(三)
民国二十五年九月初八。
秋日已悄然降临西安城，满城菊花开，尽带黄金甲。
华灯初上，暮色绵延千里时，王昊楠的妹妹带着他去见过了周老爷和夫人，兴高采烈地从小伙计手里接过灯，拿一盏，递给王昊楠:“哥哥，你打算祈什么愿？”
“嘘。”王昊楠笑一笑，“说了，可就不灵了。”
记得六年前，他十五岁，张九龄十三岁。两个不知门第有别的小少年曾经并肩坐在一起，在星河万顷下畅谈。那时，王昊楠无意中问过张九龄的愿望，小小的还带着婴儿肥的九龄，眨眨亮晶晶的眼睛，认真地想了半天，说道:“天下太平安定，师父健康长寿——你我有缘能再见。”
九龄的愿望就是自己的愿望。
浸了菜籽油的灯蜡“哗啦”一声烧起来，明亮的火光跳跃着，慢慢将整个孔明灯吹鼓。王昊楠将孔明灯高高举起，直到灯自己向上升才放开手。那灯明艳艳的，像一颗璀璨的星子。
王昊楠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下“天下太平安定，家人健康长寿——与九龄有缘能再见”这一愿望后，在心底里缓缓念道:
“谁都道余生，哪有惧风雨。”
“唯愿风雨吉，处处皆是你。”
(四)
那一夜，西安城内有三千盏灯燃起，一片明艳无方的火光里，王昊楠的心绪却穿越满城繁华，拨开层层飘至夜幕如千万游鱼过江海的孔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