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酿酒

细沙携着小石子一同坠入洞穴，少年握着铲子反复拍打，待确认严实，才心满意足地拍去白衣上的尘土，哼着小曲踏上归程。
“过多几年，师父便可以尝到我亲手酿的酒了。”少年踌躇满志道。
“臭小子，又上哪野去了？”眨眼间，少年便看到熟悉的青衫缓缓向他走来，带着熟悉的语调。
“师父你猜猜看呗。”少年毫不掩饰地将铲子从身后提到了身前。
青衫的主人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铲子，意味深长道：“你砍人去了？”
少年说：“……”
“你就不能想你徒弟点好的啊？”
青衫的主人抬袖拿过铁铲，笑道：“哦，我徒弟除了气我，还有好事不成？”
少年望着他嘴角摆起的好看的弧度，一时间忘了顶嘴。
一阵大风刮过，吹了满树梨花落。
手腕上缚着枷锁，他睁开疲乏的双眸，身后有烛光，在他身前投射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脚步声愈来愈近，他无力去想，又合上了双眸。
那人将火烛停在他跟前，似在辨认他的模样，微微颤抖的手抚上他的面容。
“不要动。”那人低低喊道。
白渊其实也没有什么感觉，也没有力气去反抗，只一动不动地任他肆意妄为。
“你不用这样，”白渊哑着声音，一字一句道，“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却只顾替他打理散乱的头发，又轻轻拥着他，沉寂了很久。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他贴着他的耳，吻了一吻。
他心头颤了颤。
白渊的身体撑不住了。
他努力抬起爪子往前爬动，却是半天抬了前爪带不动后爪。
断尾之痛，剖心噬骨，亦是他这一生的耻辱。在这冰凉的土地上，没有了枷锁，他仍旧是个废物。
“师父，你还没有喝过徒儿亲手酿的酒呢。”他眼角划过一条泪痕子，顺着皱缩的沾了尘土和血渍的毛发。
这一切，是怎么到这个地步的？
他昏昏沉沉地，回忆起那日饯别时的场景。
那日饯别时，他白渊是请缨的将军，身披铁甲，沙场点兵，意气凌云。
他要去为族人平定叛乱，他相信自己会赢。
年少种种，道来皆轻狂。
可他却只在自己的洞府里，差人给他送了一封饯别书。
凌云的意气势如破竹，他带的精兵很快便击溃了叛军的防锁线，叛军无奈朝东退去，一退溃不成军。
可正当他欣然计算着凯旋的日子时，却万万算不到，他这即将到来的凯旋的日子，迎接他的不是策勋赏赐，而是冰冷叵测的万丈深渊。
他听过凡间说书的讲过这样的故事，将军出征，庙堂之中却有人翻云覆雨，算计人心。
而这样的事，竟发生在他们族里，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纵然为妖，亦逃不开这般笑话。
凡人的套路，将军不是被迫谋反，就是任人宰杀。被迫谋反，成者为王；至于任人宰杀，从来就是小角色们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