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3)
几天后,王胜利也出事了。这几天他一直吵着说眼睛很痛,感觉有人在挖他的眼珠子。后来就开始半夜发烧,不停地说着有蛇来挖他眼睛的胡话,同个宿舍的工友赶紧把他送进了医院。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王胜利躺在床上,他的眼睛又红又肿,打着吊瓶。他看到我,情绪开始激动,爬起来问我:“彬哥,我是不是要瞎了,我的眼睛好痛啊!”我很难受,握着他的手安慰道,“胜利,不会的!你就是得了角膜炎,没事的。”
安顿好王胜利,我去了医生办公室。诊断报告已经出了,他感染了裂头蚴。医生问我,病人最近有没有吃过什么野生动物,比如蛇或者青蛙,说生吞蛇胆、生饮蛇血是导致人感染裂头蚴的重要途径。
我羞愧极了,原来是我害了自己的好兄弟啊!我向医生坦白了给王胜利吃蛇胆的事情,医生摇着头指责我说,“糊涂啊,蟒蛇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的野生动物,怎么能随便杀呢。况且蛇在野外生活,生存环境恶劣,体内体外都有大量的寄生虫,还可能携带未知的病毒,人吃了以后很大几率会被感染,严重的会危及生命的!”
王胜利因为发现的及时,裂头蚴没有侵入大脑,但还是对视力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工厂与他协商后,给了他一笔遣散费,让他回老家休养了。
临别那天,我去送王胜利。在去车站的一路上,我们都相顾无言。对他,我有愧。于他而言,对我亦有恨。在王胜利跨上火车的那一刻,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六年来我与他的朝夕相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我握着他的手不舍得放开,不忍心看他如此狼狈地回去,从此与我相忘于江湖!我后悔,如果不是我的一时杀心,如果不是我的自作聪明,这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彬哥,我走了,保重!”王胜利重重的拍了下我的肩膀,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他赶忙转身拭干眼泪,回过身后给了我一个难看的笑容,“笑”着与我道别。
火车突突地吐着白烟,缓缓地启程开往王胜利的老家。他的头一直伸在窗外,使劲朝我挥舞着手。我久久地站在车站目送,直到长长的火车在视野里缩成一个绿色的小点,也不忍离去。眼泪在风中被晾干,留下皱巴巴的泪痕,铭刻在我的心里。
不久,小允查出来怀孕了,为了让她淡忘母蛇的事情,能安心养胎,我在镇上重新租了一间房,小饭馆也暂停营业了。九个月后,我们迎来了新生命,我的儿子出生了!为了纪念我与王胜利的友情,表达我对他的歉意,我给孩子取名韩致胜。再后来,平平静静地过了几十年,儿子成家了,我病退后就在养老院安度晚年了。
“姑娘,我的故事说完了。”韩大爷长舒一口气,感谢我愿意听他一个糟老头说这么多。我沉浸在他的故事里,为母蛇的遭遇而伤感,也为他与王胜利逝去的友情感到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