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生(2)

“可是那人？”贾生指着老翁问众人。
众人依旧不语，这时贾生言：“若不告知，同罪论处。”
见贾生低头查看，有位年轻妇人慌张地低下头，这时贾生身后的兵士突然上前，拽住她拖走，她吓得哭了，边哭边喊：“是他！是他！”
贾生于是点头放人，那女人刚回到他相公身边，就被打了一巴掌，“贪生怕死的！”那男人恨恨地说，又抬头诚挚地看着贾生：“贾大人，黎伯在这条街打更打了二十年了，他看着我长大的！他一向待人和善，对谁都施以援手，不可能是他啊！大人！”男人边说边红了眼眶，其他人也都点头附和。
当晚，贾生在街上搭了个棚子，把他们都安置好了，又挨个听他们的陈述，但他们回忆都是从听见拍门声开始的，贾生知道，只有第一个发现着火的老翁最清楚真相。
他自己坐在水井边，嘴里一直在说着话，像是疯魔了。
“有鬼……有鬼……有鬼……”他叨咕着。
“哪里有鬼？”贾生问。
“有鬼……有鬼……有鬼……”他一直重复这两个字。
此刻，月上中天，贾生席地而坐，他一边饮酒一边看着满地焦土，几百米外的竖井街仍旧灯火荧荧，吵闹声不绝，而这里却昏昏暗暗，泥水交流，有几人行走嚎哭，空气中弥漫着烟尘和火葬的气味……
“世上真的有鬼神么？”
他想起皇帝第一次见他时问他的话：“爱卿，你相信鬼神么？”
当时贾生根本不信神鬼，坚决反对方士所提的西北议和之策。散朝后，有个小道士给了他一张纸条，上写：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皇宫内。
贾生不愿上报神鬼之说，又找不出其他证据，只好一推再推，不上报结果，但即使是意外，作为打更人，黎伯依然难辞其咎，贾生一直在想办法能让他从轻发落。
但他没想到，皇帝居然要亲自审问当晚的打更人。
当时满朝文武皆在，贾生亦位列其中。
奇怪的是，打更人见了皇帝，就不再呆傻，他讲出了先见到灯中女鬼，后因起鬼火漫天的事。
“城西果有鬼怪作祟，”皇帝边说边看了贾生一眼，贾生则正在看黎伯，他趴伏在地，一动不动。
“既是鬼怪作祟，朕便恕你无罪——”
黎伯被人拖了出去。
这时丞相站出来说：“陛下，臣犹记年初国师之言，如今看来，确有建西宫之必要。”
“贾生——”
“臣在。”
“你有何见解？”
“回陛下，臣……附议。”
翌日，贾生辞官，南下回乡，出城门时，发现国师正在城楼上等他。
贾生被请上了城楼，他不愿正眼看这个国师，其实，他最怀疑的就是宫里的道士，近些年，皇帝身边养了很多方士，他们大多醉心钱财，与得道差得十万八千里，却深的帝心。
“贾生，贫道亦知自己德行有亏，但绝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过了一会，贾生才转过身来，国师一侧身，身后的小道士手捧一盆花走上前来，这盆花叶子深绿如墨，花朵艳红如血，颤颤巍巍，又厚实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