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子
“你还是一个人。”一个身着军绿色大衣,蓬头垢面的男人坐在了我身边。
“你不是人?”我晃着杯子斜着眼笑道。
“切,你那事怎么样了?”
“不行呀,那人做事太谨慎。到现在还在考虑要不要签合同。”
“毕竟现在哪一行都不好混”他用牙咬开一瓶啤酒,“咕嘟咕嘟······”转眼间,半瓶下肚,“老乡,今天我请你。”
“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我明天就走了,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走?我记得那栋写字楼还有半年才竣工。”我侧身看他。
他摆了摆那结满茧子的手,“不干了,火车票都买好了,回老家U市。”
“老黄把你给开了?”
“老黄怎么可能开我?是我自己不想干了。”说着,他挈起酒瓶往嘴里灌。
“为什么?”我放下杯子。
“想家了,我已经大半辈子没回家了。这些年打工挣的钱够我下半辈子用了。”
我沉默半晌,斟满一杯酒,还是问出口:“老乡,你离家数十载,我也从未听你说起过家里的事,怎么突然想回去了。”
他点燃一根香烟,浅浅地吸了一口,在肺里闷了好久才缓缓吐出,然后从腰间摸出他的护身符,一个银色锥子,“其实,我是一个杀人犯。”他一边说,一边用大拇指磨着那个泛着银光的锥子,“你只知道这是我的护身符,可你不知道,这东西,是杀人的利刃。”
我猛的放下酒杯,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我老爹老娘打了一辈子的工,而我从小学习不好,初中没毕业就去端盘子。后来,老爹老娘死于一次事故,我得了一笔赔偿金。当时我想拿着这笔钱开个小店,做一做小生意,总比端盘子好。可我兴冲冲的去,结果发现我手头的钱只租的起一些偏远地区的门面房,而且大都让我一次性交五年的房租。老乡,我那时无依无靠,想我父母辛勤一辈子,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这老天不长眼啊!走投无路时,想起我有一个舅舅在I市混得挺好,好像还是做房地产生意的。拨他电话的时候我手都在抖,没想到通了。第二天,我退掉了父母租住了二十年的房子,前往I市。
“当我走出I市火车站的那一刻,我看着这个与我格格不入的世界,惊奇,害怕,兴奋……我听到有人喊我名字,回过神,不远处的舅舅在向我招手。我那时穿的破烂,而舅舅西装革履,我怕衣服弄脏他的车,舅舅却不嫌弃。他一路上都给我说I市的事情。可我耳朵听着,却出神地望着窗外的大楼,漂亮的女人······”
他掐灭了手中的烟蒂,又用牙咬开一瓶啤酒,喝了一大口。我的酒已经喝完,就从他那里取出一瓶学着他的样子用牙咬瓶盖,结果我的嘴唇被瓶盖割了一下,我疼得半死。
“哈哈,你这样不行。”他夺走我手中的酒瓶,用牙轻轻一磕,瓶盖就掉了。
“学不来,学不来,你这招太牛了。”我摇摇头,感叹道。
“那是,我喝啤酒的时候你还在跟着老外念‘矮逼席地’呢!”他漏出满口的黄牙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