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下）》此作品曾获河南省大学生征文比赛一等级，今时文学淡去，借此发布藉慰(7)

再后来就没有人再顾得上批斗你母亲了，我把你母亲从柱子上解了下来，又把你从满是血浆的地上抱了起来，发现你摔得并不重，身上的血也全是那个学生的。我看了看那个倒下的学生，他的头已经被枪给崩出了一个大窟窿，里面满是黑色的血浆，好像果酱一样粘稠在脑袋里。
当时所有在场的人都乱了，没有人会料到事情最后会发展成这样。曹生被押了下去，没有人再顾得了我和你母亲，于是我一手抱着你，一手扶着你母亲回到了屋子里，并赶紧找来了李医生。
“她怎么样了？”我赶紧问道。
“失血过多再加上受到了这样的折磨，昨晚又刚生产完，能保住命已经是奇迹了，孩子没事吧？”他向我问道。
“孩子没事，没摔着，只是有些饿了，刚给他喂了些奶。”我把你抱给他看。
“勤些给孩子喂奶，少喂多餐，大人得多给她补些营养，她失血太多了，得多补补，来，这个你拿着，熬汤给她喝。”说完他从提着的口袋里拿出了半只杀好的鸡交给我。
“不，不，不……”我连忙推掉，“李医生，你比我们更艰难，我们怎么能拿你的东西，姑娘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这么推辞呀！”他一把将那半只杀好的鸡塞到了我手里，“我还不知道你们这情况吗？你说这……这都是什么事……”说着他的眼泪就出来了。
“李医生，我这就给姑娘熬上，真是多亏了您了。”我说道。
“没事，快去吧。”
后来文化大革命结束后拨乱反正我才知道，那个李医生是北京医学院下放到我们这来的老教授。
几天之后你母亲的病渐渐好了些，但还是只能躺在床上。那两天外面比以前更乱了，那个学生被枪打死之后很快县里就派了一个调查队下来，并接管了村里的工作，很多人都被叫去了问话，我也被叫了去。
“你当时看到了什么？”一个坐在村公所椅子上的人严肃地向我问道，他大概有四五十岁，身穿一件黑色的中山装，桌子上放着一本鲜红的《毛主席语录》。
“我看到曹生开的枪。”我说道。
“这所有人都看到了，你还有没有看到一些其他的细节？”
“没有，我就看到这些。”我说道。
“那天那个被批斗的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他喝了口茶，茶腾起热气。
“我以前在她家做长工。”
“那么说她家是地主了？”
“是这样定的成分，不过早就破败了。”
“曹生和她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不说我也帮不了她。”
“曹生以前在她家做过短工，就只有这些。”我回道。
“好，我大体知道了，曹生前两天被抓去县里了，审判也下来了，他后天就会被枪毙，他说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再见一面那个女人。”那人说道。
我一把愣在了那，“他跟我家姑娘没关系！”我急忙说道。
只见那人向我走了过来，把我扶着坐在凳子上，说道：“他的事我们大体了解过，也证实了跟你们没关系，不用紧张，我们只是负责给县里传递一下消息，你们去不去看他那就由你们自己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