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3)

“吴先生，您今年贵……未成年？”
“所以？”吴醉不耐烦敲了敲桌子。
“没什么没什么。”经理加快速度盖章签字。
没钱了怎么办？吴醉坐在台阶上想了想，眉头紧皱，心里挣扎，茅塞顿开，抢啊，怕个锤子。
他从课堂上明目张胆拽走关喆，陈默在教室门口试图阻拦，被他一把掀翻在地，不屑跨过继续冲出校园。
表白，被拒，于是糖衣炮弹轰炸，外加刻意逢迎。
“喜欢这件，买，不行，听我的，买。”
“这个颜色好看，衬你的肤色。”
“新款的手机，送给你，别客气。”
……
索吻，被打，于是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我最爱的书是《百年孤独》，真巧，你也喜欢？”
“要论电影，《土拨鼠之日》毫无疑问是经典，哇，这个也撞了？”
“说起动漫，《无头骑士异闻录》，很少有人看，但是很……小喆，你跟我，一定有特别的缘分。”
关喆能有多么立场坚定不为所动呢？她能说什么，她不过是个刚刚十七岁的小姑娘。
日升月落，再回到教室，关喆忘了发生的一切，姿态照旧，简直是再方便不过，连善后的力气也省下了。
吴醉从那矮小秃顶的化学老师手下解救出挨打的男生，他在厕所冒烟被抓了去，现下鼻血干在脸上，满身氨气与尼古丁混杂的刺鼻气味。
吴醉背身深吸一口气，再转回去，坚定握住这人的手，满面真诚可信，“别怕，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过是打了老师，大不了退学，有什么事情我给你顶着！”
吴醉的高义，收买了学校一帮年少无知的小混混，天黑之前，他一呼百应，为所欲为。
往日不爽，只能在陈默身上出气，现下不爽，整个学校不服气的学生都是沙包。
钱，色，权。
无限重复的无限自由，吴醉每一夜躺进被褥之间，都自觉人生巅峰莫过于此。
但巅峰之所以成为巅峰，是因为有低谷相衬托。
浑浑噩噩的某一日，吴醉惊觉，他逐一被满足的欲望已经悉数变作麻木。
漫长的，无止境的麻木。
今天搜刮的东西，一夜之间全都物归原主，今天费尽心思讨好的关喆，明天一早又是横眉冷目，今天一呼百应享受的风光，睡过一晚就烟消云散。
他是主角，可是没有观众，就好像答了一份满分试卷，提交上去，却永远没有发下来的那一天，荣誉是虚幻的，永无落不下来。
吴醉颓靡，挣扎，麻木……开始尝试自救。
一日囚，他从电影中寻找自救的方向。
《土拨鼠之日》，《源代码》，《恐怖游轮》，《明日边缘》，《忌日快乐》……
吴醉双眼布满血丝，摸索出规律来。
一个满身缺点的主角，在循环往复的一日之中，怎样自杀都无法死去，时间停滞在周身。
解决问题的方法很明确，变成更好的人，改正性格缺点，修复人际关系，或是，拯救人类？……这个不算。
吴醉开始审视自己。
他曾经，不，直到现在，也不可否认，是个讨厌的人，第一条，mat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