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葬礼(2)

再也没有人可以透过玻璃看清外面的世界了。
我以为我们安全了。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房间里的。
她真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了。
她教了我很多，她陪了我很久。
她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她甚至偷偷用耳语教我那个禁忌词。
但是我们都没有勇气在房间里说出口，因为房间里又来了其他人。
这也是我头一次察觉到我在房间里待了很久，久到除了她，剩下的孩子都比我小了。
我本来从未怀疑她会离开。
但是她的死亡并不是毫无预兆的。
并不是。
她一直有想努力地活下去，而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好。
现在回想起来，她很早就开始向我告别。
那一个晚上，她吻了我的唇。
毫无顾虑，毫无避讳。
其实我是见过的，在门还是铁栅栏的时候。只是那样做的两个人因为相互感染，早就不知葬身何处了吧。
但比我更小的那些孩子没有。
她们带着极度惊恐的眼神打量着我们。
因为我们这不可理喻的行为。
我不是没想过守门人会把我们带走，但是我没有想到是孩子们的尖叫引来了守门人。
我不是没想过我们一起赴死，但是我没有想到守门人只带走了她。
我目送她离开的最远距离，是门在被打开的那个间隙，偷偷窥见到的一点点天光。
新的研究结果又出来了，病毒的最新传播途径是光。
怪不得那些孩子总躲在黑暗的角落，她们甚至很少见到光！
但是我仍旧不明白，为什么我没有被感染。
我与她相互凝望，我与她肌肤相亲，我与她唇齿交融。
我与她看过同一场日光。
守门人嘟嘟囔囔地在门外忙活着，他们告诉我我可能运气真的很好，他们告诉我为了阻断病毒传播的新途径，他们要把小窗彻底封死。
我在门边坐了下来。
我用最不值钱的眼泪将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埋葬在心底——对不起。
这就是我为她亲手准备的葬礼。
小窗彻底被封死了，房间里不再有光的存在。
我听到剩下的孩子们松了口气。
但是在这一片漆黑中我忽然觉得仿佛棺材盖被盖上那般窒息。
难道。
被埋葬的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