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礼赞(2)
“Iris,我是认真的。我的奇怪之处便在于变化无常,自我矛盾。平日里我总是用沉默来伪装自己,面对周遭的事物不苟言笑,自以为这样就可以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却因此麻醉了自己,助长了自己心中那难以抑制的野兽般的性情。因为我本是个俗人,却又如瓦砾像伪装成美玉一般,白费力气地刻苦琢磨,却又希望被我不屑的那群人重视,不达目的便陷入无可名状的悲哀……我的矛盾正是自讨苦吃,却又只能在这样的日子里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就算没了这样的日子,不如从旁人言语的描述中找找自己?至少从我的吧。”Iris似乎在压抑住斥责我的冲动。
“我与你不同,”我自顾自地讲了下去,“我前行的道路没有灯光照耀,因此,总是在通往我那所谓希望的道路边陲丢失了回家的地图。你虽然没有很强的目的性,但能在少些苦痛的跌跌撞撞中摸索出一条不能算是路的方向。旁人的言语正如那贸然出现的强光,只会迷我的眼,让我失掉方向……”
Iris拿出她那医疗工作者的气魄,半开玩笑的狠狠怕拍了下我的背。我被吓了一跳,看来她帮她母亲经营小诊所那么多年不是白帮的。她又态度一转,似乎有点赔不是:“太响了,现在人们都在睡呢。”海边的几户人家窗口仅传来夜灯的孤寂暖光,北风是人们最好的安眠剂,就算是我,也被迎面的北风吹得倦意顿生。
右手边突然多了几级通向一个小坡的石阶,我认得这里。两人几乎同时走上了石阶。由几根仿古的路灯传出的光突兀地混进了纯净的月光。
引入眼帘的是一个下沉的平台,边沿是被修得出奇平滑的铁皮,只有几处铁锈透露出这处地点年代久远。平台的中心是一台口径大得出奇的战争机械,却被保养得出奇良好,与周围平台不同,此炮定是有专人管理。毕竟,这里曾在几多年代的那场战争中发挥过作用。Iris和我都知道这个故事。我方的将领是我的某位祖先,因为是海防战,那位祖先所做的便是在沿海一带指挥这些炮台防守,却也因此留下了赫赫战功。此时皓月千里的海面下,一定埋葬着敌人的灵魂和那几片厚厚的铁板吧。可能是因为年代过于久远罢,我和Iris都痛恨战争,痛恨大人们谈起那场胜仗时的高傲自大。不过由于遍地都是这样子的战争遗迹,这里也能够发展起盈利甚丰的旅游业。
“呐,”Iris靠在铁皮边沿上,“那些至今留在海底的灵魂一定很可怜吧。”她的半个身子倾向海面,自然却又僵硬。
“那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发动不义的战争,当然我们在打胜仗后摆着一副居功自傲的姿态,沉浸在了鲜花与荣光之中,同样令人厌恶至极。”我双手插在裤袋里,盯着大炮的装膛装置,漫不经心地回答她。
“我明白,但只是从人的角度来讲,被困在深海中那么多年未得安葬,他们一定很孤独吧……”Iris凝视着北风吹拂着的海。波浪似乎按捺不住蕴藏其中的巨大能量,在北风的怂恿下亢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