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字文系列】 披萨hot

十一月的阴雨绵长恼人，又常常躲藏在雾里，捉摸不透。人行道上的砖早被泡空，在其上行走需得谨小慎微，稍有大意，鞋袜尽湿。而在这阴郁的天气里，发火都显得困难了。
当我回来时，临街的店铺多半还没开。今天的确出来的有点早。不知道发什么疯，就想去江边看看。可还没到公交站台，这个念头便打消了。实在是不喜坐车。晕。
“何必费力地附庸风雅”我这样想着，转头往回走。
腹中无食，倘若回去再出来，不免麻烦。而今即已有未成之旅，怎么也算出过门了，还是顺便吃了饭，回去就不再出来了吧。
于是我开始检索道路两旁有无开门的商铺，不挑食，能充饥即可。说来感慨，这条街总是很繁忙，一天之中恐怕就这会儿冷清些，而我偏偏在此时出来了。
好在繁忙的冷清不是真的冷清，这些商家多是忙惯了的，虽为时尚早，但总有已开了门的，不会让我饿着肚子回去。那样就太可怜了。
眼前便有一家披萨小店，夹在水果店和修车铺子之间。虽然这条街有些历史了，但这家店看上去更年长些。老式的玻璃门上满是胶水的痕迹，不知贴过多少种海报了。这让它不再透明。要不是门上挂着的显眼的全新的“营业中”的牌子，我甚至看不出它已经开门了。
没多想便往进走，一推门“嘎吱——”一声，不仅打破了雨中清晨整条街的宁静，也打破了我此前对这扇门的看法——不仅很旧，还很破。
噪声也惊扰了店里的人。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走进了里屋。这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脸上是大梦初醒特有的那种感觉，眼角挂着眼屎，眼神空洞呆滞。
男子进去之后，我有些无所适从。环顾这家十几平米的小店，凳子还倒扣在桌子上。这极具年代感的收拾方法和那男子耷拉的棉拖鞋都在告诉我，这儿还没开门呢。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先准备好在把门口的牌子翻过来，难道那牌子并不是给客人看的，而是他们开工的象征？
但男子进去之后再没有出来，小店里只有我孤独地呆站在进门两步的地方。夹克上的雨水顺着胳膊滑下。我想离开了。转身还未推门，身后有人用台湾腔问我：“吃点什么？”
回头一看，那男子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前台了。
他依然面无表情，说完那句话之后又不出声了，直直地盯着我。我很在意他的台湾腔。眼前的状况也似曾相识，我似乎在哪个不美好的梦中见过，又好像是什么娱乐作品中的场景。想了半天我记起来了，光线再暗一点，这就是恐怖片里的画面。
可我最终还是没有夺门而出。缓缓走到前台说：“打包带走。”
他顿了顿，自语道：“没说吃什么就要打包……”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话没说清楚，脸上有些发烫。再看他好像在寻找些什么，可接着他又问：“吃点什么？”
我很尴尬。他一定以为我是个认为披萨只有一种的傻瓜。或者更糟，他单纯以为我是个傻瓜。
我显然不认为披萨只有一种，但我也并不知道披萨有几种，可这该死的店里居然没有菜单？抬头一看，原来菜单在上面。可这菜单的角度很刁钻，显然是要站在远处看的，而我正在它的下面，只好费力地，像被打断脖子的天鹅一样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