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民 《请问这是你掉的人格吗》（三）| 长篇科幻连载(4)

但她越是完美，他越是害怕。他感到她的人格里有一块自留地，好像那里才是完整的世界的真相。但她从来不告诉他。这块他无法理解的领域，他总是担心会出问题。当李颜告诉他她要解散团队时，他知道，他担心的事终究是发生了。
“所以，你在她发出邮件前就知道了她要解散的事？”
“是的。”
“那你当时什么反应？”
“我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给出合理的解释，但她没有。”
当他看到解散邮件时，意识到这次不一样了。他匆忙从公司赶到李颜的实验室去与她理论。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她还坐在桌子前将头埋在双臂之间，脸上是少见的懊丧，但一看到他，就呼地站起来跳开，离他两米之远，好像他会带来瘟疫。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你走，我不想见你！”李颜大喊着。
“你不想见我可以，但你不能随便停止项目，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我有一半的股权。”
“现在没有了，因为我也有一半的决策权。”李颜的声音十分坚决，“这个项目就不应该存在，完全是个反人类项目。周璐尔说得对，它终究会出问题，危害生为人类的尊严。”
“我问她谁是周璐尔，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她也不回答我。只是叫我出去。”
“你不知道谁是周璐尔？”
“不知道。”
“我恰好知道呢。”
“是谁？”林易的眼中流露出愤怒。
“我们的一个同行。”咨询师说，“你知道，行业内不赞成你们做法的人也很多。”
“我知道，觉得违反伦理嘛。”林易说，“在这个问题上，我和李颜本来是意见一致的，我们都认为不应该为了腐朽的观念而放弃革新的机会。至于公众的偏见，时间会解决。等产品真的上线，相信会有人买单的。至于公众看法，慢慢来吧，总会改变的。”
“那到底是什么触发了她改变想法呢？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是因为实验发生了什么，出现了她不想看到的结果。”
“我必须问一句，涉嫌违法犯罪吗？如果是，我作为咨询师就得报警。”
“我也问了她这个问题，她说没有。她就是不好好解释，完全不是她平时的作风。我说我们产品的宣传已经铺出去了，不能无缘无故停止，她一点都听不进去，把电话挂了。我以为她需要点时间，或许过一个晚上，她就能想清楚，就会撤回这个决定，或者给我一个明晰的解释。然而到了晚上，我等到的是她布置删除数据的邮件通知，一副覆水难收的态势。我只能第二天又亲自去找她。”
“你都去了哪儿找她？”
“她的实验室。”
“可是有人说，她那天上午并不在实验室呀。”
“是的。所以我又去了图书馆。她经常在那边找资料，找完就待在那边的自习室看。”
“所以你们最后是在图书馆顶楼谈的？”
“没有。我没在图书馆找到她。”
“可是有人看见她和一个男人一起上了图书馆19层。那个男人不是你吗？”
“不是我。”
“接着她就从顶楼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