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前(2)

那是痛苦，于心知道。她在培养舱中体验过那种感觉，真的非常不好受。
“下一个，于心。”苍老但有力的声音从门内穿出，轮到她了。
她做了最后一次深呼吸，推开门走了进去。
……
这个房间很宽敞，但却十分黑暗，除了桌后戴着诡异笑脸面具的老人，她能看到的，就只有若隐若现的墙壁了。
“坐吧，放松。”老人先开口，同时指指他面前的椅子。
“哦……好……谢谢……”于心感到有些害怕，因为老人在天花板上惨白灯光的照射下，仿佛邪恶的鬼魅，她甚至不敢直视面具上那代表眼睛的两个深邃的黑洞。
“我听说……你之前拒绝了一份工作？”老人微微抬头，直视于心的双眼。
“是的，我拒绝了。”她知道自己的微笑已经僵硬，她感觉自己也开始变成雕塑了。
“嗯，那么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拒绝？”老人身子前倾，诡异的笑像是在逼问。
“因为……因为……我实在不想一辈子都呆在这，我很想看看这个城市以外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她的腿已在发抖。
老人似乎在面具后笑了一声，紧接着又问：
“你真的那么想去吗？不怕那会让你失望吗？”老人偏过头用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逼问般敲着桌子。
“至少要先看过，尝试过，即便失望，我相信那个地方也会有美好的事物，让我能够忘却掉失望的吧？”她稍稍提高了自己的音量，但颤抖让这声音听起来很奇怪。
“啊，看来你确实希望去，那……第二个问题，你——害怕失败吗？” 
老人面具上的笑似乎变得更加诡异，而他空洞的眼直直盯着于心，把她钉死在椅子上。
“我想……我……不怕。”于心攥紧双拳，抓紧裙子的一角，冷汗从她掌心不断冒出。
“是吗？想想刚刚那个失败者的脸，那种可怕的痛苦，你承受的住吗？”老人“哼”一声冷笑，把脸贴近于心，逼视着她。她感到面具上的眼突然有了灵魂，那目光像闪着冷光的一柄利剑，直击于心的心灵。
像一块巨石压在背上，于心感觉自己现在喘不过气来，每心跳一次都增加一点压力，接着她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那是一种叫做自信的感觉。她又想起那张扭曲崩坏的脸，痛苦的脸，她感到自己的脸现在也像那张脸一样扭曲，感到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感到无边的失落。无数个声音同时在内心深处响起，尽是冷冰的责骂和无边的嘲讽。她落魄地低头，泪水摔在地板上，“啪”地碎了一地。
“你是个失败者”苍老而又带着无尽嘲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有饱含轻蔑的冷笑夹杂其中。
她像挨了一记重拳，猛地扑倒在桌子上，任由眼泪划过脸颊，她睫毛上的泪珠也在和她一起颤抖。
良久，抽泣声终于被打断，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爆发地呼喊：
“不——！”于心“腾”地跳起来，攥紧的双拳青筋暴起，手指的关节泛出雪白。
“我虽然失败，但我仍有重新来过的勇气，只要这样，我就不能算失败！”她咬紧牙关，用颤抖的拳头拭去泪水，重新抬起头，愤怒地盯着老人那双黑暗深邃的“眼”。有一团火焰从她眼底升腾而起，像是要把那面具烧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