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梦成真

一
从满桌的图纸和算稿中醒来，我的脸庞挂满泪水。
又梦见了她。
丝毫不觉悲伤，心中充满了温馨。
我梦见我们牵着手，沿着操场一直走，一直走。
谁也不愿意停下来。
那是多久之前的光景？
我们的脸朝向月光又背向月光，辉光几度潮起潮落。
她穿的校服外披了那件红夹克。
梦里的她不断羞涩地避开我的视线，我还是看不清她的脸。
只是那如水流淌的月光，无比清晰。
她一直都在。
虽然在梦中没有言语的交流，但我知道她一定在鼓励着我。
那双曾经与她十指相扣的手，掩住布满皱纹的面庞。
摩挲着岁月的刻痕，我将眼角的泪水拭去。
面前的屏幕上光标依然跳动在代码的最后一行，我眯起眼以适应那冷酷的白光。
摇晃着头，拍了拍脸，将残存的睡意与眷恋从脑海里赶出。
对了，早餐。
二
“你最近过得不太好啊。”她低着头拨弄着杯中的咖啡勺。
我们在楼下的咖啡馆里对坐着。
“还行吧，工作嘛，老样子。”我喝下一口黑色的液体。
没有味道。
刘海挡住了她的眼睛，我看不清她的脸。
没有之前的记忆。
其实在看见她的第一瞬间我就已经意识到了。
“早饭有吃吗？”她问道。
我笑笑：“别问你知道答案的问题啊。”
既然是我的梦中，那么我就在自己和自己对话，我知道的，她也全部知道。
当然，她只是一个我潜意识创造出的幻影。
可我就算是在梦中，还是想和她多说说话。
“早饭要吃哦，之前就一直不吃早饭。”她用勺子敲了敲杯沿。
我微笑着，突然感觉视线模糊起来。
“我，想吃你做的早饭……”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思念战胜了理智。
我全力抑制住嘴角的扭曲，眼角抽动着不让眼泪落下。
“……”她沉默着，手上的动作停止了。
我似乎听到一丝叹息。
下一刻，我从睡梦中醒来。
快速起身将窗户全部打开，然后把火盆里的炭火掩灭。
明明吃了她的安眠药，为什么还是会醒呢。
三
“把我的东西都烧了吧。”她坐在长椅上，望着公园里玩闹的孩子们。
这个公园只和她来过一次，那也是在很久之前了。
第二次在梦中遇见她，她的脸隐藏在长发的阴影中。
我沉默不语。
“抛下过去吧，你也该向前看了。”她说着，站起身向着夕阳走去。
她在夕阳的逆光中，如同她的本质一样，只剩下单薄的剪影。
“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我凝望着她，“你一直是对的。”
她听出我话语中的苦涩，说出了我最害怕听到的话。
“那不怪你。”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她不会给我道歉的机会的，我知道。
她害怕我被罪恶感拴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