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
放眼望去,除了漫天黄沙,没有其他颜色。在烈日的熏蒸下,地面仿若火炉一般,他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在黄沙之上留下一串脚印,只是很快就被风沙覆盖,令人分不清来路。
视线逐渐模糊,脚下的沙石似乎变得粘稠,每走一步都是在透支生命,终于,他缓慢栽倒在地。
浩渺的大漠有着食人的恐怖传说,一旦你进入了西荒之地,便是再也回不来了。
风沙惯会乘虚而入,趁着进来的人失去意识,便会刮起大风,将人生吞蚕食。
“铃……铃……”清脆的银铃响动,狂风似是对这声音极为恐惧,潮水一般地退去了。
来人身着雪白长袍,连同面容都隐在红色的薄纱之下,只露出一双清澈水灵的眼睛。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极为真实的梦。
他头疼欲裂的醒来,眼前是白色的垂帘,轻纱的质地如同卷云,被清风撩拨,款款浮动。
入耳是一个极为冷漠的声音:“你醒了?”
他循声望去,帐外是一架墨竹屏风,那人原本便坐卧在屏风之外的竹榻上,现下已是绕过屏风,走到了他跟前。
眼前人周身沙罗为极艳的红色,拖曳在地,裸露在外的脖颈与小臂似是常年不见阳光般白得近乎病态,面上苍白,眉眼间镌刻着丝丝漠然,一头乌黑的长发被钗冠拢起,带着殷纱随墨发铺曳而下。
一对水色的眸子落在自己身上,若单看这双眼睛,几乎就要以为对方是稚童了,只因为那双眼实在是太过干净。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直到看清她眼中浸润的冷意,“你是谁?我……我又为何在此?”刚醒来的他声音有些嘶哑,只能发出些气声。
她挑了挑眉,笑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她虽是笑着,可脸上却毫无笑意,“你是何人?又为何要擅闯西荒?”
他怔了怔,失去意识前的记忆接踵而来,他忍不住闭了眼,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磨得他几乎要再次昏厥过去。手指不断收紧,几近要在柔软的锦被上抓出痕迹来,额上覆着薄薄一层冷汗。
待到熬过那阵剧痛,他才慢慢睁开眼睛,停了停才开口,“我不知道。”
她微微讶异,冷冷扫了他一眼,“不知道?难道你不知自己是谁?”
他摇了摇头,面上有些不知所措。
“你记忆有损?”她一扬眉,没有再追问下去,“算了,你就在这里养伤,伤好之后我会送你离开,只是莫要再回来了。”
他发现这是一座竹屋,庭院外碧竹森森,望不到尽头,满眼皆是与大漠不相称的碧绿。庭院内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棵参天古树,是凤凰花。
他在竹舍周围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古树边,身前是庭院的栅栏,不自觉地想将手放上去,身边忽而传来突兀的一声,“这外面是迷阵。”
他闻声抬头,却发现她正倚在古树一根较为粗壮的旁枝上。她闭着眼睛,斑驳日光透过古树落在她脸上,衬得她肤色更为苍白,“若是走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若是想走,也不必辞行,自己想好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