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2)

本以为先生会笑他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但周先生却像见怪不怪，“那很简单，你工作得再努力一点，就有机会。”
“可是，你刚才说，每天工作十六小时，也仅是可以在下层世界过得不错而已。”
“别忘了，一天有二十四小时。”
“但是，一天怎么工作二十四小时呢？”
“你只是贡献你的脑力，就算你不工作，脑力也会被浪费。一天工作二十四小时不是什么难事，我们有专门的全天工作中心，有目标的青年最后都去那里了。”
“嗯……那，如果我开始二十四小时工作制，多久可以去上层世界呢？多久休息一次？”
“没有休息。二十四小时脑联网和我们这里的脑联网不一样。那里的每台连脑机有维生系统，脑力工人进去后就不用出来，直到服役期满才出来，到时就可以去上层世界了。服役期是由你脑力决定的，如果你脑力发达，有可能很快就能完成目标。我见过有三五年就去了上层世界的年轻人。”
张青考虑着这件事。但长期作为脑力工人，脑力被被动驱动，导致主动思考能力下降，他有点没有头绪，最后只再问了一个问题，“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工作很多年，有危险吗？”
“没有脑力工人因长期工作猝死过。反而因为维生系统的精确供养，这类无休工人倒健康了许多。”
就这样，张青填报了一张意愿表。他被调去了工人无休的红沙三号脑联网基地。
走进红沙三号时，张青稍微吃了一惊。
上万台连脑机像多层车库里的车一样，密密麻麻排成一个立方体。每一台连脑机变成一个维生仓，脑力工人睡在里面，像是活着，又像是死了。维生仓里的设施拉着他们的胳膊和腿，上下左右旋转。
几万个静悄悄的人在电流的滋滋声中同时做着怪异运动。引张青进来的工作人员告诉他，“这是被动运动。因为他们一躺就是好几年，不动的话，肌肉就萎缩了。所以每四个小时，会有一个三十分钟的运动时间。你刚好撞上了。”
“那其他时候，他们就一动不动躺着？”
“不然呢？”
“哦。”
“先做个脑力测试吧。”
“好。”
测试结果很快出来，工作人员说，“不错。照你的脑力，达到预估目标大约需要八年。”
“八年？！”
“很不错了，大部分人要花十到十五年才能达到目标。你今年多大？”
“二十四。”
“八年出来，三十二，正是壮年，你就可以去上层世界享受生活了。”
张青从没去过上层世界，但他知道那儿是什么样子。绿化带怎样种，种什么植物，游玩设施怎样规划，那里的每一个设计，都是他在脑联网中曾推算过的模型。他认可了工作人员的说法，三十二岁，刚刚好，一点都不晚。他在服役合同上签了字。之后便进入了连脑机的维生仓。
在脑联网的梦里，张青做了很多工作。他也说不清过了多久，他对时间的感知完全消失了。总之，他不分昼夜、没有休止地工作着。他既累，又不累，但他一直咬牙坚持。等到醒的那天，就可以去上层世界了。这是支撑着他坚持下去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