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畸人】借钱的哥们儿,你好吗(6)
总之就是一些又莽撞又青涩的回忆。
喝得迷迷瞪瞪之时,听三嫂说家里养的兔子下了小崽儿,四只,正好是我们四个。
我们一人抱走一只,给三哥留了一只。
第二天,酒醒了,各回各家。大哥说以后每年有空就联系联系,多聚聚。
但从头到尾,我们心照不宣的是,没人提起我们这次的聚会的来由——
还是因为钱。
说到底,如果不是那一万块钱,我们或许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
三哥所引以为傲的这段黄金般的友情,或者说像以前一样那么“纯”的关系,其实早就不存在了。
也许我们以后也不会再像那晚一样欢聚痛饮了吧。
“也许我们以后也不会再像那晚一样欢聚痛饮了吧。”
我回味着小说的最后一句,故事也在此搁笔。
掏出手机,我拨出了备注着“三哥”的号码。
等待电话接通的这段时间,我看向了落地窗外。大城市的繁弦急管,灯红酒绿,让夜披上了一袭锦衣。灯火千家,又有多少无法入眠的人呢?
夜,已深。
已经多久没联系他了呢?不知他现在是不是也入眠入梦了?
我时常觉得对不起三哥。我想过去找他说说话,可一直都自觉没有脸去见他,因为——
“喂,三哥?好久不见了,拖稿这么长时间真抱歉,不过我又有新作品了,这次啊……”
三哥,是我的编辑。
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这个故事,也是献给他的。
透过特制的玻璃窗,可以很清晰的观察到那个穿着白色病号服的青年。
他捧着一本泛黄的电话本,手上拿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被咬了一口,但他却将苹果放在耳边当做电话,对那边的“三哥”说着稀里糊涂语无伦次的话语。
“喂,三哥?好久不见了,拖稿这么长时间真抱歉,不过我又有新作品了。这次一定能把我们失去的,都拿回来!一定!啊哈哈哈哈!我要火啦!我们要火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病房里空荡荡的,他如同一个无实物表演的滑稽戏演员。
但外面的观众,不会为他鼓掌喝彩,他们是医生。
“唉,可怜的孩子。原本也是大有可为的作家,却被现实活生生逼成了精神病。”
须发皆白的老医生叹气摇头,慈祥地注视着房间里的那个年轻人。
“被主流文学圈子排挤而已,这至于吗?”
在他旁边的年轻医生扶着眼镜,轻描淡写地说道。
“有些事恰恰就是人们精神崩塌的导火索,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成年人的崩溃,有时候就是我们觉得‘不至于’的小事。他当初确实不容易,好像辛辛苦苦写了将近十年也没写出什么名堂,中间得过重病,被喜欢的人当成笨蛋涮过。就在他写作生涯刚刚有一点好转的时候,突然得知了好友的死讯,就成这样了。唉,人就是这么脆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