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发》

1.
张一鸣遇到胡西施的那天，大雪，冬夜，非常冷。但张一鸣不冷，他坐在暖气开得很足的理发店的沙发上，专心致志地把玩着一把剪刀。
然后胡西施推门进来，满头都是落雪。
张一鸣低着头，最先看到的是胡西施的鞋。老式短靴，鞋尖被雪水打湿，侧面有几道划痕。穿着这样一双鞋的人不会是大客户，但张一鸣飞快起身：“小姐剪发么？”
胡西施不想剪发，只想进来蹭空调，为了蹭得久一点，她问对方：“就你一个人？”
张一鸣：“其他人下班了。”
胡西施：“你怎么不下班？”
“因为我无家可回，”张一鸣这样想，回答她“幸好我没有下班，才能等到你。”
胡西施叹了口气。
“剪个刘海吧。”
2.
刘海剪到一半，张一鸣开口：“小姐，你这个发质受损严重，要注意保养。我们家现在办活动，会员七五折。”
胡西施微微一笑，打断他：“我是屈*氏导购员。”
3.
胡西施来这家店理过三次发。三次之后，张一鸣向她表白了。
有共性的两个人总是容易彼此吸引。张一鸣和胡西施的共性是穷，只要他们吸引的再厉害点，一个月就可以省下1000块房租。
张一鸣：“跟我住吧。”
胡西施：“好。”
张一鸣迟疑了：“我是真心喜欢你，但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胡西施凑过去亲他：“考虑完了。”
4.
结婚那天，张一鸣和胡西施买下了一套房子，首付不高，但厕所只有一丁点，放不下马桶，只能装坐便。
胡西施轻描淡写地说：“也挺好，预防痔疮。”
张一鸣就跟着傻乐：“老婆，咱们也是面壁者了。”
尽管条件艰苦，但两个很苦的人在一起，就能生出一点甜来。这一点甜掰开了揉碎了，足够撑上七年。
七年过去，张一鸣换了好几家理发店打工，胡西施的销售事业也从线下转到了线上。两人凭借自身的勤奋攒了不少钱，终于换了能放下马桶的房子。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除了胡西施的头发总是堵住下水道。
5.
事实上，不仅是胡西施脱发，张一鸣也脱。00后都开始脱发了，他们两个80后，又怎么能够幸免呢？只是胡西施的头发更长，出现在水池里、地板上、枕头旁时，难免更加显眼。
张一鸣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老婆。
“你变秃了。”张一鸣开口。
“也变丑了。”胡西施冷冷说。
“丑了我也爱你。”张一鸣赶紧说。
“所以你真的觉得我丑了！”胡西施哭了。
胡西施边哭边打开淘宝，往购物车里塞了一大堆生发水，一气呵成地结账。
张一鸣慌了，打开朋友圈转载的文章给胡西施看。
“随着秋天的到来，按照自然规律，我们的头发的确会变少一些。过了三四个月，头发会自然再生的。”
胡西施流着泪摇头：“我要把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张一鸣纠正她：“是把头发握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