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亡者日记
这真是不幸的一天。当我听说我可怜的挚友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的时候,乌云将太阳盖住了。我不相信这是真的,这跟我抢到华晨宇演唱会门票一样,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我的心时而刺痛时而麻木,想起我二月初见到他时,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我不相信他会早早地离我而去。直到他来找我喝下午茶,我才知道传闻是真的。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走起路来气喘吁吁,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他坐在他喜欢的蓝色沙发上,手臂上挂着破旧的黑色雨伞。我一直觉得那柄雨伞不吉利,它终于把灾祸引到我的挚友身上了。
“这里有三封学院给你的信,和十六封来自你朋友的。看来你在学校很受欢迎。”他向我露出亲切的笑容,递给我一沓信封。
他的笑容刺激到我敏感的神经。我的胃似乎被胃酸腐蚀烂掉了,难受得很。
“我恐怕不能陪你更久了,我的朋友。”他整理衣袍,像个老绅士一样对我说,“Goodbye。”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我想我本应该说些感谢的话的,或者一些安慰的话,你知道,这是表现人情味的绝好时机。但是我错过了,我什么都说不出口。
2月27日 雨
学院没有通过我的论文初稿,我的朋友们却来跟我讨论毕业旅行的诸多事宜。双份的焦虑导致我中午才从床上爬起,啃一块黄瓜三明治,思绪在如何把导师应付过去和如何把朋友激情浇灭之间徘徊。毕业论文令我头秃,而毕业旅行,它实在比不上宅在家里连麦打游戏更愉快。房东太太送来今天的快递包裹,她扇着扇子,尖着嗓子说,“哦亲爱的,你必须向我解释买这骇人东西做什么!”想必她又偷拆了我的快递。前些天心情沮丧,买来一把刀准备自裁,这纯属冲动消费。于是我说,“我用来裁纸的,玛格丽特太太。”
房东太太夸张地长吁一口气。我正要拜托她把改好的论文初稿寄给学院时,她就扭动着肥胖的屁股走开了。毕竟她是所有房客的太太,一天到晚忙得很。当她无暇顾及我的时候,我就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我那和善的挚友身上,叫他替我与外界联系。但是雨下了一天,他或许不会来找我一起吃晚饭了。我把最后一封给朋友的回信写完,和论文初稿一起整齐地叠在桌子上。明天我一定要设法见到他,尽到一个朋友的责任。
2月28日 阴
我今天没能见到我的挚友,虽然他拖着病体到了我的房门口。原因是我把自己锁在厕所里了,那该死的锁坏了,我打不开它。晚些时候房东太太才找来开锁的人救我出去,不过她好心地将我桌子上的信件交给了我的朋友,总算没叫他白跑一趟。其余的,我不想说,我第一次数清了厕所墙壁上有多少块瓷砖。
2月29日 大雨
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护士劝我做好心理准备。我头晕目眩,来到我朋友的床边。谁能想到昨日还替我送信的他,今天就一只脚踏上了死神的渡船。苍白的房间,昏暗的烛光,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屋里静的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我握紧他的手,对他说,“你不能离开我,我的好朋友,我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