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笔记 I(9)
黑暗的空间里涌动起气流,所有的枯手都随着气流摆动起来,就像是平原上盛开的花朵随风摇曳。
流光渐变,蓝光的冷流化作赤红的岩浆,如同瘟疫一般侵蚀着柔软的黑沼泽。它散发出难以言喻的高温,就连那些枯手也难逃熔化的厄运。赤红的血脉扩张,渐渐相连成一片熔融物之海,缓缓发着光,照亮了一片虚空。
在高处,延伸至熔融物中央的踏板显现出了它的身影。
有那么一个小小的人影,踏上了这危险的小道。
【不知死活的孩子】
【你是想变成这虚无与火海的祭品么】
人影在那光下完整的展现:一个小小的女孩,约莫七八岁。穿着针脚细密的小绣鞋,簇新的花衣裳,双丫髻上插着鲜艳的绢花和小金饰。面容平凡,神色天真。
【这个打扮,果然是作为祭品被送过来的吧】
【可悲的人】
小女孩好奇地探头打量下方火热闪光的熔融物,浑然不知自己即将迎来多么可怕的命运。
一个稍矮但强壮的黑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并一步步靠近了,我眯起眼睛好让自己看的更清楚,看清楚那未曾长成的生命是如何被命运掐断。我感受到黑色与白色的孩子也已屏息,像是要观赏一出伟大悲剧最高潮的一段,神情庄严又沉醉。
那小女孩却转过身去,扑向了那逼近的身影。
【终于发现了吗】
我仰头看着一大一小相互拥抱,嬉笑声在空洞间回响。
【戚,猜错了】
【是亲人吧,大概.......是父亲?】
那一大一小在危险的栈桥上笑闹,女孩在父亲怀里兴奋地挥舞手臂。
火光里,我看见父亲抽搐的嘴角和紧绷的肌肉。
那小女孩浑然不觉,依旧迷恋地看着那赤红泛橙的流体的光。
【又要降临了吗,悲剧的盛宴】
黑色与白色的孩子拉着手在黑与白的花间转起了圈,头发飞舞如同夜莺掠过花园的羽翼。
【你们也在期待着这一出伟大的悲剧吗】
【用年轻生命的夭折作为开场白】
【用亲人的背叛作为幕间曲】
【用人生的破碎作为高潮和结局】
【金属熔浆是舞台布景,绝望面容是演员的妆】
【现在,幕布将要被拉开】
似乎是做出了某种决断,那位疑似的父亲抛弃了他的小朋友。他的眼里曾闪过悔恨,他的手指曾试图挽留,他的唇边聚集着僵硬的呼唤。然而热气欢呼着接受了它的祭品,被放弃的小姑娘以一种不可抗的趋势坠落,徒留了一只小小的绣鞋还留在栈桥的边缘。
她仍然不明白。
她只是悲伤地哭喊着,在被熔化吞食之前。
“我还有一只绣花鞋呢!”
悲鸣转瞬即逝,熔浆们开始兴奋地狂舞,并自发地聚集在一起,铸出威严的雄狮之形,怒目圆睁却又背负莲台,凶暴与悲悯集于一体,过目难忘。
这台悲剧,就这样完美谢幕?
【还会有新的惊喜吗?】
我和黑与白的孩子一起问着。
【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