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安】千层蜃楼(3)

布伦达脸色是大写地卧槽。
超市里一片死寂，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脸色惨白如纸的男女老少开始往客运电梯跑，叫喊和哭闹不绝于耳。布伦达没有多想，捞起身旁的小孩跟着跑。
他们幸运地挤上了电梯，布伦达带着小孩猫到了角落，狭小的空间转眼间挤满了人。人头攒动间，套着气球的学生们也想登上电梯，人们疯狂地按着关门键，不想让这些定时炸弹挤入他们的安全屋。
“出去！出去！想死别拉着我们！”
孩子们在外面哭喊，人群在怒吼，这辈子学会的污秽词语几乎全砸到了他们身上。
布伦达只觉得可悲，玩笑变成了劫难，无辜的孩子们作茧自缚，他们伸出手希望有人来救他们，目光所及，人群却唯恐避之不及。他们甚至跪在电梯门前求这些叔叔阿姨们帮自己脱离苦海，等着他们的只有无尽的谩骂和指责。
踏着高跟鞋的胖女人狠狠地踩向一个跪在地上乞求的女孩的头部，脆弱的球面碰到尖锐的鞋跟瞬间炸开。女孩碗口大的创面直面着众人，红肉包裹着的脊椎横截面无声控诉着她的愤恨，血液呲到了电梯墙上，空出一个个面目可憎的人影。
那个胖女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短暂的死寂后，绝望而愤怒的气球人把被炸断半条小腿的她拖出电梯，那个女人的指甲疯狂地扣着地面，指尖血肉模糊，却没有人敢上前伸手帮她一把。
无法帮助我们，不愿帮助我们，把我们视作瘟神，那我们该怎么做？
……同归于尽好了。
意料之中的，顶着笑脸的气球人开始把电梯里的人往外拖，不少人被硬生生地拖出一道血痕。混战持续了好些时候，当某个男人一脚把气球人踹出门外时，人们终于关上了电梯门，此时电梯里也没剩几个能喘气的了。
布伦达望着显示屏不断上涨的数字，吞下一口唾沫，他的喉咙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狭小的电梯里也是。他凝视着地上的血迹和碎肉，用力咬住苍白的下唇，企图压制胃里的翻腾。
几人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小小的啜泣声也不约而至，却不是来自身旁。
布伦达回头看向小孩，温热均匀的呼吸喷洒在掌心，被他的手掌捂住的下半张脸没有任何波澜，看起来十分平静。
布伦达不禁想到，如果没有他，自己手中的气球是不是也会爆掉？他打了一个寒颤，把小孩的眼睛捂得更严实了。
“哥哥，我可以看了吗？”小孩轻轻开口。
“转过身去，不要回头。就这么站着就好。”把小孩呈面壁姿势安置到墙角后，他松开了手。
小孩背对着布伦达，因此他尽量把头抬高以看到对方。可他的眼前始终蒙着一层雾，除了黑色的头发，他根本看不清布伦达的五官，也没法判断他的表情。
“哥哥，你没事吧？”小孩翠色的眼睛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脸，布伦达第一次看到自己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憔悴的脸色。
他想回答说自己没事，开口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弯腰轻轻捏了捏小孩的肩膀，示意他并无大碍。
布伦达好不容易才找回了理智，他看向身后地狱般的景象，却愈发感觉身前的小孩才是诡异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