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暖阳（四）

不一会儿，一个和张云雷长得很像的中年男人走进病房，杨九郎感觉在那人出现在视野的那一瞬间，张云雷握着他的手紧紧攥了一下，然后慌忙松开，又忙从病床上坐起来，坐的板板正正，杨九郎看有长辈来了也出于礼貌站起身来。
“爸爸”。张云雷低着头，声音小的像蚊子。
中年男人没有理张云雷，甚至视线只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就看向一旁的杨九郎。
“你就是九郎吧，听你们老师说是你把云雷送到医院来的？好孩子，叔叔谢谢你。”说着轻轻拍了拍杨九郎的肩，笑得很和蔼。
“叔叔不用谢，我和云雷是好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杨九郎是那种很有礼貌的北京孩子，面对长辈更是如此。
又说了几句话，张爸爸说想和云雷单独谈谈，杨九郎起身出去了。
等杨九郎再进到到病房的时候，他发现张云雷的手心里都是汗。张爸爸刚刚出去的时候也不像发过火呀，张云雷怎么紧张成这样呀？
“磊磊，叔叔是凶你了吗？你别往心里去，叔叔也是担心你。”
“没，他没凶我，他问我疼不疼。”张云雷抬起头来，眼神里有点小骄傲，像是在炫耀：看吧，我的爸爸他关心我了。
杨九郎有点楞住了，爸爸，关心儿子，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看张云雷的反应，却像是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糖果一样，那眼神看的杨九郎一阵阵心疼。
杨九郎摸摸张云雷的小脑袋，宠溺地说，“叔叔当然关心你啦，那是你爸爸呀，而且我们磊磊这么可爱，谁都会喜欢的。”
张云雷愣了愣，继而笑的甜甜的，点了点头。
一个星期之后，张云雷好得差不多了，也该回学校上学了，他自然是不愿意去的，学校对他来说有点可怕，他其实学习成绩很好，嗓子好，歌也唱得不错，但他的同学们没有因为这样而喜欢他，他们反而有点孤立他，他甚至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
七岁的张云雷自然是想不明白的，孩子的恶意不需要理由，那是一种纯粹的恶，偏执，且有老师家长的敷衍为虎作伥。几个孩子合起伙来欺负另一个，可能仅仅因为他放学不和大家结伴走，可能仅仅因为接连两次和他说话他都没理，甚至可能仅仅因为他的铅笔盒和大家的不一样。
你没办法从中寻摸到道理，因为根本没有道理，然而那些孩子就把合伙欺负人这件事作为集体荣誉感的一个依托，他们靠附和大家讨厌同一个人获得认同感，并且欺负那个孩子这件事会持续很久，甚至可能直到他们毕业。
他们一般不会动手，何况把人打出血，但是张云雷太刚硬，他不接受那种没来由的异样眼光，于是他向那些对他不友好的人反抗，以牙还牙，然而对方人多势众，他就屡屡吃亏。
杨九郎答应他和他一起去学校，张爸爸看他和儿子都这么坚持，就在取得孤儿院的同意后帮他办了入学手续，比张云雷大两级。
然而他们一起上学的第一天，在张云雷站在校门口，准备向一旁握紧了拳头的杨九郎指认“坏人”的时候，却没有见到那几个人，准确的说，他们再也没在学校见到那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