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番外：昭雪（六）(2)

陆绎得偿所愿淡淡一笑，手上搂她的力道又紧了几分，“行了，说吧。”
今夏睨着陆绎的侧颜，狠狠腹诽道，活该你们锦衣卫不招人待见，也忒贼了吧！
她调了下气息。当初不愿提及也是因为彼时陆绎在狱中重伤初愈，不想让他太过担心。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遂陷入回忆道，“当时我在风中跪了许久，他才让我进去见他。我自然是去向他求情的，希望他能帮你。”
“然后呢？”
“然后他问我是你什么人，可有婚约在。”
“你如何回答的？”
“自然是没有。既然是求人，就得实话实说。若是他日查证起来出了纰漏，再想多说什么就难了。”她认真道。
陆绎笑道，“你倒是思虑周全。”
今夏又摸了摸皮毛，“后来他说，如此一来我就没有立场向他求情。若是我与你有任何关系便不可能站在这里求他，早就被抓进教坊司了。”
陆绎的眉间微微地颦了颦。
她继续说道，“然后我说我是夏言的孙女，求他看在我祖父的面子上帮你一把。”
这丫头脑子里的逻辑他实在是闹不明白，便追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搬出夏言就能说动他？你想没想过这么做太危险了。”陆绎如此想着，不禁有些后怕。
“听说张大人为人正直，翻了不少陈年冤案，我私心想着祖父也是忠义正直之人，兴许对方是棋逢对手，惺惺相惜，不忍夏家后嗣凋零……”见陆绎眉间越皱越紧，她赶紧宽慰道，“哥哥，我知道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可彼时你还在诏狱里受苦，但凡还有别的法子我也不会走这一步……事实证明，张大人的确是好人。”
“他有没有威胁过你？”他握着她的手，手心微汗。
“他说，不管是陆绎之妻还是夏言之孙，归宿都只有教坊司。”然后她绘声绘色地学起了张居正说话时的语气，“他还问我：‘若是你入教坊司换陆绎出狱，你可愿意？’”
“所以你答应了？”果然如他所料，她真的为了他向张居正妥协，如此才有了他上达帝听的机会。他心中不免难受，面上极力隐忍着内心的激动，“你可知教坊司是何地？你就真的愿意？”
教坊司即是调教官妓之所。要知道，这些在教坊司里的女人，当年不是将军妻子，就是大臣女儿，皆是有头有脸的人，被调教之后拿来供王孙贵族享乐。如此奇耻大辱他如何舍得？
今夏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只要你能出来就行，我不在乎。”遂即抬头对上了他隐隐水泽的双目，心里又颇不是滋味，“后来我不是没进教坊司么，所以他是好人。哥哥你别难过了。”她软言软语安慰道。
听她如此泰然自若地道来，陆绎的眸中既是光彩斐然又是心疼不已。她如此真心实意待他，他要如何做才能回报她的一往深情？
他紧紧拥住她，抚着她的及腰长发，纵是胸中千言万语，却是连一字都说不出来。他不忍心她为他如此筹谋，也不愿泼她冷水告诉她实情。不可否认，张居正确有治世之才，不过他素与首辅高拱有隙。有的事他不便出面，他想要的不过是一把刀而已。无论是放陆绎一马，还是替夏言昭雪，都只是将陆绎这把匕首绑在自己手上的绳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