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番外：昭雪（四）*

次日午后，今夏跟随陆绎去了总督府。不同于陆绎初次到访时的郑重其事，二人皆是一身披风直身常服而来。
小吏领着他们来到总督府的一间耳房稍候。陆绎与王崇古还有军务相商，便吩咐岑寿随小吏前去将人领来，自己转身进了总督府厅堂议事。
今夏在耳房内候着没半刻钟，就听见门外吵吵嚷嚷的动静，似是有岑寿的声音，赶紧推门出去查看。只见岑寿和一个戴着芝麻罗万字顶头巾的带刀武将朝这边推搡而来，言语间多有顶撞。今夏快步上前，将两人拉开，“二位哥哥初次相见，怎就兵戈相向？这是作甚？”
岑寿余气未消，一脸不悦地指着对面满脸大胡茬的鼻子，“我好言好语地请他，此人不仅不领情还出言对大公子不敬，也忒不识抬举……”他差点一拳挥将过去。
“跟你们锦衣卫一块儿就没甚好事！”大胡茬寸步不让。
今夏腹诽，你们锦衣卫到底是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一面劝架，这才仔细瞧出此人约莫四十上下，“这位大人好生威武，他是锦衣卫我可不是，外面风大，有话咱们进去聊如何？”
大胡茬见上来一位女子，也不好继续纠缠，便愤懑一哼跨进门去，边走边打量着她，“你又是谁？”没等对方放话，便顾自扯了条凳来坐。
今夏也不介意，解下腰间铜牌往桌上一搁，坐在他对面，“京城六扇门，袁今夏。”
“京城六扇门又找我做甚？”大胡茬顿了顿，“也罢，上头就让我照实回话，我也不想生事。你想知道什么便问吧。”
“我看这位大人是个爽快人，咱就明人不说暗话。”今夏替他斟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京中有案牵涉当年曾铣之事，我等心有疑问还请您替我们答疑解惑。”
“何事？”
“听闻当年大人有兄弟在曾铣帐下做传令兵，可有此事？”
提到此事，大胡茬便长吁短叹，“当年我兄弟也是鬼迷心窍，收了那几人的银钱。若不是当年都督及时发现除夕夜上敌军异动，我等早就马革裹尸。说来真是惭愧得很……”
“曾都督当真治军严明？”今夏又问道。
“打仗确实是没得说，而且都督爱兵如子，待手下将士极好，可惜遭奸人所害。老天实在不公。”
“那贪墨军饷可有此事？”
“贪墨军饷？”大胡茬杏眼一瞪，“怎可能发生这种事？军中粮饷均归巡抚大人管理。当时都督总兵陕西三边军务，若非等军饷发到每个将士头上，是万万碰不到这银两的。”
“是否有据可查？”今夏继续追问。
“军中应有记档。”
随后今夏又问了些与曾铣家宅相关的问题，可一无所获，遂将此人送出了房。
人都走了八丈远，一旁的岑寿眼睛还睁得老大。
“我说校尉大人，咱能不能别那么大火气？此番可是咱们请人家来的。”今夏暗自侥幸，好在对方不是斤斤计较之人。
岑寿不语，仅在刚才大胡茬坐过的位置忿忿坐下，仍是气乎乎的。
左右是为维护她家大人，她斟了茶水递过去让他消消气，“此人从前是曾铣手下的参将，如今却只是个从七品修武校尉，你看他眼射寒星又咄咄逼人，护手、革靴磨得起了毛都舍不得换，定是过得憋屈得很，心头自然不痛快。岑大哥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