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番外：昭雪（五）(2)

陆绎不答。
“孤身一人？”
他仍是沉默。
今夏在他怀里稍稍直起身，他脸上还残留着几道浅浅的血痕，目中尽是锋芒。她大概能想象到他遭遇了什么，“我去打些热水来，你洗把脸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陆绎掬了一把脸，洗去面上的警惕，方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今夏卸下他的斗篷，复转去身后解下他的革带。她不是不知轻重之人，“下回这种事不必瞒我，要让你遇到危险的时候知道还有人在挂念你，你也不至于太糟践自己的性命。”
听着如此不像是埋怨也不像是关心的话，陆绎的心被紧紧地攥了一下，重重道，“好。”
被伺候脱鞋躺好，陆绎又想起些事，“军饷之事查得如何了？”
今夏找到了军饷入库和出库的记档、当年曾府的账房师爷，手上还有那位校尉的证词。她确定当年曾铣虽然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人物，但决计拿不出这么多银钱。所以行贿更是无稽之谈。现在该愁的是马市之事还未解决。
正在此时岑福敲门而入，“大公子，您要的东西。”
陆绎坐起身接下，转手就递给了今夏，“打开看看。”
今夏不知陆绎葫芦里又卖什么药，遂打开信封，读至信尾时惊得从床边立起来，“悄没声的，大人竟把马市之事也查清楚了？”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信，“竟是曾铣阻碍严世蕃插手马市？所以……脏水是严世蕃泼的？那当年曾铣爱别离之事也是真的？”
“恐怕事实就是如此。”陆绎肯定道。
“这倒的确是严世蕃的风格。如此一来，曾铣案即可翻了，那……”
陆绎明白今夏想为夏家平反的迫切心情，宽慰道，“当今圣上年逾三十才即位，心思古怪难测，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且耐心再等等。”
今夏默默了片刻，也不知哪来的灵感，“不如我们去找张居正大人，他既然愿意帮你，也一定会帮我的。”
陆绎心下奇道，这丫头莫不是急糊涂了？如何会生出这么孩子气的想法？“你怎知他帮了我，就一定会帮你？”
“因为张大人是好人。”她诚恳道。
陆绎更奇怪了。今夏从未进过朝堂，对朝堂之事的了解不会超过那几份昭雪的资料，她何时对张居正这么了解？至少他觉得，仅仅是放他出诏狱这件事，不足以支持她认为张居正是个好人。
陆绎狐疑地看着她，“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今夏躲开了他的眼神，替他掖好被角。她既想留下又害怕他继续追问下去，遂恋恋不舍地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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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边的十月里难得有这么应景的好天气。
陆绎在官驿休养了几日，现下正着一身家常衣袍在院子里练剑。
心头的种种即将拨云见日，她觉得今日的空气也真真是清冽如酒，今夏忍不住深吸一口。她一边啃黄瓜，一边看着大人在院中行云流水，风姿卓然，看着看着居然连黄瓜都不啃了。
寒光从他的星目中乍现，剑花飞舞，仿佛深秋里的日光都能被他撕杀成片。这孤城千嶂里怕是没有一个能与之匹敌的剑客。至少今夏是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