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乱世依作比翼鸟2

张起灵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汪天真满不在意地踢开玻璃渣和掉下来的书，走到张起灵跟前看他刚才开枪的那个方位，正躺着一具尸体。
“就这点水平，肯定不是汪家族人。”汪天真皱着眉头，张起灵点点头，然后盯着她，示意她说下去。汪天真低着头若有所思，然后抬头看着他，脱口而出:“要变天了？”张起灵又点了点头，然后抬脚就往外走。汪天真瘪了瘪嘴，有点不情愿地跟着他走。他把慢慢吞吞的汪天真拉出门外，然后把门关上，砰一声，汪天真那可怜的门掉了不少的灰。她注视着这个买了三四年，住了三四个月的屋子，在心里画上了一个句号。
汪家人出手一向隐蔽且精准，这次的两个杀手一点水准都没有，如此明目张胆，肯定是有原因的的。世人认为这人间的改朝换代都有一定的定数，孰不知这所谓的定数俱是由两个繁衍千年的大家族暗中推动的。如今世道正乱，连她都替当今天子捏了一把汗，害怕他身边的近臣一个忍不住就宰了他，谁知道那些近侍到底姓什么，又有多少岁呢。汪家派出两个喽啰执行一次暗杀，有两种推测。一是汪家已经没落，没有精力再来骚扰自己。二是汪家发出了一个警告，要自己离开北京城不要干扰他们。汪天真哼了一声，在心里直接排除了第一个可能性，这世上能把汪家灭了人大概还没出生。汪家人终于要出手了，要把这片土地沿袭千年的制度推翻了，汪天真看了看走在她前方的张起灵，他一如既往地沉默着。汪天真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在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变得比之前更加沉默寡言，在汪天真鼓起勇气问他叫什么的时候，他沉默了很久，然后告诉汪天真，张起灵。
当时的汪天真虽然料到救她的这小孩儿不一般，可怎么也没想到他是张家族长，讪笑着下定了抱他大腿的决心。
汪天真上一次见他，是半年前。他出斗之后没报消息，她就知道肯定又犯了老毛病，辗转大半个中国去广西某个地界找到他，陪着他连下了两个斗才离开。一般来说，为了安全，他们一向不会太频繁的见面，只有他遇到什么关于汪家的事和他犯病了，汪天真才会出现。汪天真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这次来找她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带自己离开北京城？汪天真认为他没有这个闲心。
北京城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可是汪天真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他俩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明目张胆的走在大街上。街两边的茶馆里，那些留着半秃，梳着大辫子的人惊讶地盯着他们。汪天真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发现居然有少数人像张起灵这样留着短发。她的心里幻想着张起灵梳着大辫子的模样，觉得特别滑稽，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们不会要一直走路吧？”汪天真一边笑着一边小跑着跟上张起灵，问道。
张起灵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不说话。汪天真拍了拍自己的头，心说最近哪还有人敢拉车。她拽着张起灵走到街边，勉强少了一些视线。可是没想到，左边刚好是一个大烟馆，汪天真靠着左边，里面光线很暗，传出一股烟草香。她有点好奇，朝里面望了望。这不望倒还好，一望就出了大事。汪天真瞧见里面既有穿着旗服的满人，也有穿着皮革大衣的洋人，她一看清他们的脸，一时间黑眼珠蓝眼珠就齐齐地瞪着她。有个洋人看清了汪天真的脸之后，还吹了一个口哨。汪天真不知道吹口哨代表着什么，但看着他轻佻的脸，她也意识到这不是件好事。大烟馆里烟雾缭绕，纸醉金迷。汪天真实在没想到馆内的大辫子居然不少，国难当头，竟然还有人缩在这里当个瘾君子。她皱着眉头剜了那洋人一眼，就提脚追着张起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