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缸

南宋末年的时候，李家村有个叫李大海的财主，现年五十五岁，为人不忠不奸，自带三分滑头。
说他坏吧，逢年过节，家里的长工短工佃户家里有难处，他也会送点钱粮什么的；说他好吧，方圆几十公里，凡是他能到的地方，穷人几乎都被他剥削过。总结起来就是不算坏透了，但千万别把人性跟利益混在一起谈。
这天是腊月28，过两天就是除夕。外面大雪积了三寸厚，家里张灯结彩，下人们备好了年货。今年收成不错，李大海吃过午饭，睡了一觉，看天色还早，捏着紫砂壶踱步到街上看热闹。
抵近年关，街上热闹非凡，卖吃的玩的烟火的，还有表演杂技魔术练把式的，自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李大海东瞧瞧西看看，一分钱舍不得花，站在街口处看一个老头耍猴，等别人敲锣上来要钱了，转身便要走。
人群里突然有人一把拉住他道：“李大爷，这是去哪儿？”
李大海以为是耍猴的逮着他要钱，把手一甩道，你管我去哪里作甚？
回头正要呵斥两句，一看是村尾赵举人，立刻赔笑道，这不是赵贤侄么？中午多喝几杯猫尿，倒瞎了这双耳朵。令尊近来身体可好？带我跟他老人家问个安。不日定备些薄货送至贵府。”
这个人叫赵宗，他父亲原是李大海府上长工，挣点零碎钱供他念秀才。
有一次赵老头打扫牛圈的时候，不知何故恼了牛，被撞得半死。赵母走得早，赵宗又只会念书，家里无钱看病，只好来求李大海。
本来这应该算工伤，事发当天李大海就赶忙让人将赵老头抬回家去了。看看赵宗来求，本不打算理，想起近日来自己痴迷针灸，家里活人扎了不少，显不出手段，这半死不活的还真没试过，便改口将赵老头留在家里。每日将他些药，有时间就来扎他几针，三五个月后，赵老头居然能下床了。
赵氏父子感激涕零，后来赵宗考上举人，两家更是由此攀上了关系。李大海阴差阳错相当于找了靠山，经常睡到半夜笑醒，直呼老天有眼，扎死了不少牲畜，救活的可就这么一个。
赵宗考上举人，朝廷一时没有空闲安排，他便回老家，一边照顾年迈的父亲，一边等候朝廷任命。
赵宗拉着李大海道，老大人费心了，这逢年过节的，应当侄辈们上门来恭贺，哪有您费事的道理？
李大海道，些许小物件，值当什么。咱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外家子话？您是文曲星下凡，令尊那自不是凡人之命，这不是敬菩萨么？你看那庙里的，有往外推的么？
两人笑了一阵，赵宗道，天气严寒，不如就请去对面的茶馆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我听说来了一个说书的，近来可不知有些什么名目。
李大海早就腿脚发软，紫砂壶也喝空了，只是舍不得两个小钱。假意推让一番，两人携手去茶馆喝茶聊天。
坐了不大一会，县令让人来请举子老爷去府里叙话，赵宗先行一步。
李大海望着一桌子的干果点心，心想不能浪费，守着吃到傍晚，茶都没有颜色，人也走干净了，才捂着肚子慢悠悠的往家走。
冬天黑得早，雪也厚了些，街上只有些零星的散户在收拾卖剩的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