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 Hunting(4)
我觉得这就是灵力消失的原因——一种更强的魔法出现了。” 她的声音如一池秋水,冰冷而平静,不带一丝情绪。但她说的是事实。我又想到了父亲,他还在努力维持着意气风发的样子,但找他的人依然越来越少。我开始怀疑自己学习道术和剑术是不是在浪费时间。 “你有什么打算吗?”我又想到了嫣儿的处境——孤零零地藏在深山,没有足够的食物维持法力。 “能做的只有一样。”她哽咽了片刻,接着有了怒意。像一颗石子投入水中,打破平静,激起一圈圈涟漪。 她看了看我,重新冷静下来。 “我们能做的,只有生存。” 铁路很快便融入了乡村景色。黑色的机车呼啸着穿过绿色的稻田,吐着蒸汽,拽着长长的车厢,像是从远处那些朦胧的雪峰上飞驰而下的巨龙。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是一幅奇景。孩子们兴奋地跟着它跑,在铁道两边追逐欢呼。 但没过多久,蒸汽机的煤烟就熏死了路边的水稻。
有天下午,两个孩子在铁轨上玩耍,看到火车吓得走不动路,被撞死了。从那以后,火车就不是什么稀奇有趣的事物了。 已经没有人需要我和父亲的帮助了。人们要么求助于基督教的传教士,要么去找那个自称在旧金山念过书的新式教书先生。年轻人被传说中的好前程和好薪水吸引,纷纷离开村子,前往香港和广东。田地荒芜了,村子里只剩下听天由命的老人和幼童。来自遥远省份的外乡人时不时前来,打听低价收买土地的消息。 父亲终日静坐在前堂,燕尾剑横在膝盖上,眼睛看向门外,从日出到日落,仿佛一尊雕像。 但是,每天我从田间回来,都会看到父亲眼里闪过一丝希望。 “今天可有人来求助?”他问道。 “没有。”我努力保持轻松的语气,“但我敢说,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跳尸。它们蛰伏太久了。” 我避开视线,害怕看到父亲眼中的失望。 之后的一天,父亲在他的卧房里悬梁自尽。
我的心已经感觉不到悲伤。我将他的尸体放下来,这一刻,突然觉得他与他一生都在猎杀的妖邪是一样的——依赖古老的灵气维持生命。当灵气流失殆尽、无法挽回时,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手里的燕尾剑很沉。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除妖人,但在这个妖怪和鬼魂纷纷消失的时代,我又是什么?这把剑里有着历代道学大师的法力加持,却无法拯救父亲绝望的心。如果我继续留在这儿,恐怕我的心也会变得死气沉沉。 自从在破庙遇上铁路测绘员,我和嫣儿已经六年没有见面了。但她的话此时却在我耳边回响: 学会生存。 我收拾起行囊,买了一张去香港的车票。 一个印度人模样的检票员看了看我的票,挥手让我通过。 我驻足片刻,望向延伸至铁路尽头的远山峻岭,感觉它更像一条通向天堂的阶梯。这条铁轨的终点是太平山顶,那里住着香港真正的主人,中国人不得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