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缘起（上）

第一章 久旱
“迷途的旅人，愿你的魂魄能归附道祖。”瞎了一只眼的老道士用满是老茧的手从木盒里抽出一张黄纸贴在路边的一个骷髅头颅上，黄纸沾着他的口水贴在骷髅头表层的黄土上无风自燃。
老道士拉低了帽檐，手里的竹杖被他直接插进干裂的黄土地中。
双手合十，嘴里轻轻念叨：“从今以后你无家无亲，往西南方去寻求投胎处吧。”
即便嘴上如此说着，老道士也不觉得轮回真的存在，或许等他见到了一个人的下一世才会相信轮回的存在吧。
烈日炎炎，身体干枯的村民在田地里眼巴巴地看着干枯的禾苗，泛黄的禾苗让老道士心生怜悯，他站稳了身，把背上背着的木盒放在地上。
打开木盒，只剩下几粒枯黄的稻种，老道士唤来一个村民，他刚一伸手拿稻种的时候忽然发现这只不过是几个没了芯的稻壳，连糟糠都不如。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人活着都是为了活下去，那名村民感激涕零道，就像老道士把那几粒稻壳给了他比什么都好。
老道士刚刚走的下一刻，那个村民把稻壳给了他的妻女，直接生吞。
他们睁大双眼，喉咙里不断翻涌出滚滚血液，血液染在黄土地上形成一片褐红，仅仅十秒，刚刚还活着的一家三口便成了这普天之下不值一提的魂魄。
隐隐约约的，老道士仿佛看到他们的脸上泛起笑容，解脱了吗？
干涸的喉咙里没有一滴水，血还很多。老道士拄着竹杖，从西南方离开了这片村庄。
灾祸里最贱的是什么？是钱？不，这些都不是。
老道士记得，离开前村子里的五十户人家还活的好好的。可眼前被润湿的土地上一片焦黑，无数蚊蝇漫天飞舞又是何故。
他思索了很久，直到意识到方圆五里已经没有人会为他解惑。
顺着田径，他看到了无数张印象深刻的脸。村口的王秀才、村中的张屠夫还有一对睁大眼睛看着天空的孩子，他们仿佛是在夕阳时数星星一样。
“这噩梦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啊...咿呀...”废墟里恍惚间传来哭声，老道士赶忙上前去查看，只见一个红眼婴儿从废墟里爬出来，它的肚子上还连接着脐带。
老道士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的母亲，那个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舞女，她坐在废墟上已经死去很久。老道士切断脐带，不敢用这双满是老茧的手接住他。
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下，就着汗臭把这身道袍变成了襁褓。
“孩子，你是未来的种子...吗？”他有些不敢置信，因为他看到了这个孩子眼中的纯洁，哪怕是殷红如血的赤红也没阻挡那股视线。
他抱着孩子，连夜走到道观。破碎的鬼神像前为这婴儿赐名，红眸如血，不如叫做红莲。
“红莲是你以后的名字，要好好记住呀。”他带着婴儿，到了最近的一座城池。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三年，或许已经过了九年。
“灾难结束已经无望，今日开坛做法，于这窥天台上请龙王！”老道士脸上的皱纹变得更多了，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很严重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