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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巍生(古代架空):《苍山负雪》11

人,毕竟是人。
傅红雪知道每天花无谢都会带着罗浮生跟在他身后,或是一起操练或是一起在布阵台上演练兵法,会递上帕子、会和他争辩一番孰高孰下,甚至有时还想讨教几招刀法。
会帮他端饭也会帮他打水,但这些都是悄悄的。一掀开营帘就能看到一个带着暖意的饭篮,就仿佛是自己奢想很久的家;提起变得沉甸甸的水袋,看着瓶口冒出扑面而来带着暖意的烟,一直空洞的地方也正被湿润、被填满。
没有枯藤老树昏鸦,也没有小桥流水人家,你说这远望就能看到黄沙的边疆军营有什么值得人留恋的吗,但就能让这个远归的游魂找到可以皈依的安然。
就算人心上真的有一层冰,冰也有融化的一天,其实也早就暗中打量着那个花少爷——和自己两个极端的人,打量也仅是打量而已。
锋芒,什么样叫锋芒。锋芒也许不只是尖锐,也可以是温柔与包容。
虽说关外是广袤的沙漠,但在沙漠的一隅仍有一很大的湖泊,人称“蒲昌海”。
蒲昌海不似其他沙漠里湖泊或河流静水深流,反而有着天然的野性,即便达不到都江堰那般像疾马脱缰,也是个脾气乖戾的。若是阳光正 好,微微翻卷的细浪就像撒欢的孩童,即便是胆儿小的,也能赤着脚蹚几步水摸几条活蹦乱跳的鱼来改善伙食;若是碰上大漠瞬息万变的时候,湖里的水就像发了疯一般应和风啸咆哮,水浪翻滚卷起几尺高和劈头盖脸的黄沙搅在一起,像扭曲的厉鬼一样骇人。
除了操练场,这里就是傅红雪最常到的地方。他来不捉鱼也不渡船,只是静静地望着并不算很清澈的湖水,眼里忽就出现了不可多见的另一情绪:虔诚。
他知道花无谢一路跟在身后,没拒绝,还是定定地站着,只不过握住刀的五指暗中越发用力,恨不得捏碎寒铁。
跟着站定的花无谢才发觉这应是他第一次好好体味大漠,此时应算得这里的春和景明,可总给人无形的压迫。乾坤一草亭,江海一浮鸥,洪荒的庞大衬托着人的渺小,用它们的威望与永恒扼制人挣脱束缚的希望,而它们只是这样看着,看江山易主人走茶凉,又与它们何事?
傅红雪淡淡地开了口:“这片水域,是整个撒佤的信仰。撒佤不为族,本为国,我本就是撒佤的一把刀,一把复仇的刀。”
不为族,本为国……花无谢大概知道傅红雪要暗示他什么,可不愿接受人生而为刀的现状,不愿接受他表现得似乎安于仇恨,就像他不接受的《逍遥游》中那句:“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
人是天地间的匆匆过客确实不假,可人之生并不是寄尘于世。
“傅红雪,你是人!不管以前经历了什么,都是人,一个会有自己感情的人,而不是屈从在他人在精神上施加枷锁下得傀儡,把本真的自己浸泡在仇恨里渐渐麻木!”
“我可以是人,也可以,是鬼。”不过几句话就把傅红雪开始摇晃的基奠砸的摇摇欲坠,理智清明,这些东西可能从来都不属于他。来这不过数月竟让他惊觉过往十余载的荒唐,但又不知为何,不知名的倔强让他仍叫嚣着不肯承认这场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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