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馆动漫社第二届同人大赛文组参赛作品④(2)

辞行酒，奉一盏，桃锦相送十里，愿君得偿如意；
辞行酒，奉二盏，世事不可娇蛮，愿君收性敛悲；
辞行酒，奉三盏，或遇安生迷城，愿君平心而释；
师徒二人相视而笑，一世喧嚣一方星海，只有两杯落满桃夭的清酒银杯，在空寂深远的穹宇之上，弥漫着凛冽的醉意。
凉瓷果然还是喝不得酒，这辞行宴尚未过半他便不行了，撑着一双迷离的桃花眼，自顾自地说话，无非是一些用来撩扰扶眠的风流话。南哲起身，风携着漫天的桃粉在肆意纷扬，他最后一次朝着凉瓷行弟子礼，白襟道服染山中繁华，如锦斑驳盛星辰千万。世事太杂乱，独行是与非。但谢三百年师恩，在此三叩首桃落。辞去。
山路有漫天的桃花泛滥，流转了三百年的时光，依然繁美如画。南哲一路走去，看见那一棵被凉瓷削去做扇子的九千岁老树，散落好多年的花掩去了年轮，他突然想起那把扇子现如今裹在自己怀里，于是和往常一样地朝着那老桩深深鞠了一躬；他看见那一座不知何年何月修建的小亭，凉瓷很喜欢在那亭子里睡觉，也很喜欢在亭子旁舞剑；他看见自己三百年前种的桃树，长得歪歪扭扭，在众多笔直端庄的桃美人之间像个小流氓……他走过这么多年走过的山路，以前还可以往回走，现在便是无法回头了。
行尽长路，一道七树山门便在前头了，需要通行令才可放行。南哲取下怀间的花雕玉佩，这同时也是闲桃山弟子的身份凭证，取血认过主，人在玉在，人亡玉亡。那块通透的玉自他手心浮于悬空，逐渐靠近没入山门，像是石子掉入湖泊卷起涟漪，在碰撞到边木时，眼前一派清明。沧海之上，白云苍狗。
南哲回望，山门之内的斑驳树荫逐渐朦胧，直至无声无色。他起身御风向内陆山川而行，耳畔的风肆虐。他想，天黑了就停下，四海都是家。
他身下有巍峨山脉纵横万里，有浩荡长水波澜四州，有丘陵扶余树，有峰峦屹上岭，有白水过东延，有长桥跨深川。他眼看那太阳傍西山，燎火连云，锦缎如绮；眼看那炊烟绕青峰，人声低矮，熙熙攘攘。
白衣御风而下，落地之刹风乍然销声匿迹，蝉鸣了了却如寂，脚下似是踩着棉絮无可稳，倒是缓了好一阵才觉得大地殷实，小城喧闹。南哲拎了拎衣袖，庆幸自己身上的道服朴实无华也省去了换衣的麻烦，又被一路长风乱了发冠领口，看去倒是像极了一个不甚靠谱的算命道士，如此倒是没有出山时那般引人注目了。
行至城门下，有一块青砖石碑长满了苔色，上面刻有柳庄两个字。南哲在暮日之下静伫良久，晚风起，白衫落。终于入城。街道两旁是挨挤声扬的店铺，门前牵拉的细条木桩上挂着褪色的破旧灯笼，有男人背着柴薪提野兔，也有老翁举着一柱糖葫芦在街边笑走；草檐之下两人举酒便成了兄弟，下了学的孩子讨两文钱去桥头的铺子换了三块甜腻的饯糖。
他一路看去，一路走过，人来人往的尽头是一条宽泛的石桥，行过马轿仍绰绰有余。桥下水色映长天落霞，两岸垂柳细叶犹倾舟覆水掩于清波。西风携着晚暮仅存的温柔而过，横穿小城的川水和立于两岸的一路青柳，涟漪微起，眉目轻皱。像是白木簪子抽离时垂落的三千青丝，丝丝缕缕地落在肩胛，落在脊骨，落在这条染尽酒后红晕的粼粼川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