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 “鬼王……愿意跟我回家吗？”

裴文德从地上捡起了那把小伞。那伞似乎有所感应，缓缓收起来，缩在了他的掌心。
蛇王明显的心怀鬼胎。裴文德虽不愿轻易信她，可是如果是忘川水，一切就都有了解释。
怪不得他不记得自己，怪不得中秋节病成那副样子。
裴文德忽然想起，除却那段模糊的久远的记忆，第一次见到鬼面，也是满月，他也是浑身的酒气。
七叶酒他到底喝了多少？
如果初遇那天没看见他，如果中秋那天没去找他……
在这之前，又有多少个月圆夜，他又是怎么过的？
十年前又发生了什么，逼得他要去饮忘川水？
裴文德撑着禅杖，摸到山中一处溪边，掬了捧水把嘴里血腥味漱净了，顺带着在水中照了照自己，觉得除了脸色苍白些，看不出什么异常，就立刻起了个决。
想赶紧见到他，看见那个人好好地待着，等着他，什么事都有着落。
等到他看见那园子上空一片诡异的乌云，以及园子里冒出的滚滚浓烟，整个人唰地一下，忽然间像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鬼面躺在床上，不停地摇着折扇，却还是莫名觉得越睡越热，简直像三伏天。
难道是头脑昏沉，记错了时令？
他翻来覆去很久，忍无可忍地伸手招了片雨落下来，身上才终于爽利些，得以扣了周公门环。
梦却不怎么平顺，一片烂糟糟的响声，好像有人叮叮当当地找他。像在千山万水之外，却被他听得一清二楚。鬼面眼皮沉，不想理。他迷迷瞪瞪地想，这要是给那人看见了，可不就睡不成了？
于是他化了蛇身，盘进了被褥底下。
这下可算是找不着我了。
他安了心，打了个哈欠，再度昏睡过去。
可惜黑山白水的梦还没安定多久，就听得一声：“白无丘！！”
鬼面给这一嗓子直接吼得与周公一刀两断，直觉那和尚怕不是疯了。
他化个人形，象牙白的面具匆匆一遮，就走了出来。
刚一出门，被不知哪儿来的烟呛得咳了两声，就看见裴文德一身狼狈，起床气也忘了，笑道：“还说几百年道行的小妖不让我跟着，转脸就被人打成这样？”
裴文德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领子把鬼面提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他话都有些说不完整，好像一再容忍的人被踩到了底线：“我不过走了……一个时辰都不到……你要干什么？！”
鬼面有点茫然：我做了个饭，修了个园子？这园子是有些过分鲜艳，可也不至于气成这样，难道哪棵树还是他爹他娘他以前哪个相好种的，让土地给掀了？
他轻轻拂去裴文德肩头一层水湿，不动声色地敛了雨水：“我干什么了？我好好地等你回来，梦里小花妖把嘴上胭脂送给我吃，我可是都推开了。”
裴文德一脚踹了下去，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不想活了不用来这一出，我随便安个罪名，就能送你下地府！”
即使是盛怒的时候，他还是收着力气，鬼面却因着刚睡醒，站得不稳，一下子跪倒，膝盖硬生生撞在地上。
这一下，疼得他睡意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