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中的生命

一
冬日的夜静悄悄的，城市里闪着一点灯光，窗台上闪着一点灯光。
我披上华贵的外衣，握了握口袋里的卷成一团的烟卷，手心里忍不住地出汗，但是心里却踏踏实实。心脏跳得像是要从胸腔蹦出来，砰砰地，如同在苦难的门上扣动。夜太安静，静得我有些害怕，忍不住吼了几声，才让心里稍稍安稳下来。
心里安稳了，也就有了走出去的想法，看着黑漆漆的门把手，我终于打定了主意，推门而入。
千千万万的大吼咆哮争相从门缝里涌出来，拼了命地向我的耳朵里钻，像扯着嗓子的海鸟，围成一团撕咬海岸上的腐烂的尸体，聒噪的嗓子上还带着死去不久的肉块。
我的步子变得轻快起来，差不多是迫不及待地冲进了黑漆漆的大厅，铁一样的壁垒把这里包着，包成一团黑漆漆的浓雾，谁也看不见谁，谁也不认识谁。一下子，有一个黑漆漆的影子搂住了我。
“你可听说了？最近又出事了……”
我来了兴致，便问：“整日都在出事，可不知是哪一件？”
“今天早上，老赵家的牛跑了！整个村都指着它犁地呢，昨个，老赵还信誓旦旦地说包管，都包给它，没成想，一天的功夫，就没影了！”黑漆漆的影子发出两声干巴巴的笑：“这可就苦了一村的人，这不就只能拿老赵出气了吗？你看那边，都在说他呢！”
我顺着手指看过去，一圈的人，窃窃私语。
这可有趣，我点上了烟，深深吸了一口，说：“妙，妙！”
二
昨天，回来得很晚，昏沉沉了一天，好不容易挨到晚上，提了提兴致，我又穿上大衣，步履匆匆地走进大厅。
今天还是一般地黑，黑得让人头昏目眩，黑得让人心里踏实。
“昨个的事后来怎样了？”
随便见了一个影子，我迫不及待地问着。口袋里的烟早就湿透了，只等一个机会，能让我赶紧拿出来抽两口。
那黑影却神色怪异，面着我的疑问，破口大骂：“人血馒头好吃吗？昨天的事也有你的份，不就是丢了牛，就把人家逼成那样，把一个好心人逼得上了吊，你可开心？”
“这……这可从何说起？”我一时慌了手脚，连忙推辞，看着周围几个黑漆漆的影子围过来，我只能硬着头皮，厉声道：“怕不准你才是黑手吧，误了事就是误了事，担不起责任是老赵的错，又何以怪到我们头上？要你这么说，岂不是这里的所有人都成了杀人犯？”
那影子对着我，变得越来越小，我身后的人越来越多，我说的话也越来越有底气：“谁对谁错大家一看便知，可是你偏偏出来挑拨，怕不是收了人家好处！”
那影子慌了，掩着脸，跌跌撞撞地从大厅跑出去，身后都是讥笑。不少人拿出了烟，我们很快称兄道弟起来，这一晚，我很快活。
三
头脑越发胀痛了，也不知是烟抽得太多，还是夜归得太迟。
但是正事是万万延误不得的，喉咙有些发紧，摸了摸脖子，才觉得自己越来越瘦了。同往常一样，推开大厅的门，闲言蜚语一起往脑子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