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练】【赤心似炼：流沙妖女初长成】【第二章：绿猗篇】【3. 刑与蛊】

刑与蛊 紫竹林以西，有口七星泉，顾名思义，就是由七处大小不一的泉涡组成的云中石涧。泉水的源头来自万丈雪岭，高处极寒，雾凇沆砀，越往下，则渐渐有生命的活力，最后俨然形成一股喷着热气的小溪流，汇聚于七星泉。一阴一阳、一寒一烈的奇特氛围倒让这四周遍布奇花异草。
赤练刚破开遮眼的云雾，便见到了这番姝丽的景象。
不同于紫竹林里肃杀的秋气，这儿随处可见扎眼的绿意，一蓬蓬一摞摞，这儿那儿，全都裹挟在慢慢晕开的蒸汽里，叶尖的露珠亮晶晶的，似乎笑开了眼。
“多好的幻境啊，不是吗？”笑吟吟的，一道缥缈的声音自雾中凝结而起，像是看破了她心中所想。然而明明在笑，却不带丝毫温度。
她用眼睛巡视了一遍周围，不见任何可疑的人影，可这声音她却认得：“绿猗姑娘好雅兴，竟来此躲避恼人的寒意，可惜外面又要多几位伤寒的病患咯。”
她作惋惜地叹了口气，果见那人沉默了半晌。
“……流沙从不养废物。”那人冷笑，随后在泉水深处一点点露出了身形。
仍旧一身柳青细袄，半坐在一块方石上，姿态怡人；未梳发髻，只懒懒将那泼乌发撇在肩头；眉不点而翠，唇不点而红，好个清丽佳人！若是那眉目间的阴戾之色降下几分，或许更显清绝。
这副姿容，又不同昨日现身于紫竹林，而后在卫庄面前俯首帖耳的那个。
“不知姑娘如何定义‘废物’二字？是狐假虎威、虚张声势如我呢，还是贪生怕死、畏畏缩缩如姑娘你呢？”她笑道。
“你可知你何其幸运……”绿猗不理她的调侃，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而她刚到嘴边的话语也因绿猗突然间挽起左腿裤脚的动作而收了回去，因为她蓦然发现以脚踝为分界点，那之上的雪白纤细，越往下，枯黄而粗糙，宛如山村老妇的脚……怎会如此？
“你在想为何会造成这副景象对吗？呵，那是因为当年我随卫庄大人被一伙贼人追杀，引至五毒潭中所留下的病根。
你知道什么是五毒吗？那便是金蟾、王蛇、毒蝎、百足虫、守宫，由此混合炼制的潭水乃称五毒潭，当日我们正是被那五毒潭催化而生的毒雾所围困，死伤惨重，连卫庄大人也不幸中招，而我的腿也在那时……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卫庄大人在这关头居然毫不犹豫下了道突围的命令，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时他那冷厉淡漠的眼神，而他，就这么留给了我们一个决绝的背影……
后来，他带着我们之中仅剩的几个人闯出了五毒潭，只是当微红的曙光再次照射在我身上时，我看着萦绕着毒气的左腿，我知道了：流沙从不养废物，因为卫庄大人若下定了决心，绝不会再走回头路……
“你很幸运，因为……他肯为你返回深宫，救出笼中鸟。”
绿猗一席语毕，震得她心头微颤，那段丑陋的肢体，似乎也因了她重提往事而浮上一抹幽微的暗紫色……
“所以昨日他旧病复发，便是那时种下的因么？”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他的情况要比我复杂的多……”绿猗穿上足袋，遮住了那只渗人的脚，勾唇道：“说起来，红莲公主应该并不陌生……何谓韩国地牢，何谓天香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