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恩怨忘却，留下真情从头说(3)

他还是哭，他没法子Walk it off，最后他爸爸才不得不带他去看医生。
他当时，臂骨已经完全断裂骨折。
哭笑不得的，想起同样年龄的我自己。
我们军校的子弟小学旁边，还有一个工厂的小学。而这两个小学的孩子，不对付。另外那个小学的男孩子，经常故意在我们回家的路上，围堵我们这边小学的女孩子。
而我每次都是跑掉。体弱多病的我，从没有可能像Jared那样差点职业去打球，但是我其实有很好的运动天赋。就算我从来没有练过长跑，也没有哪个男孩子，能轻易追得上我。
可是，小学二年级吧？也许？我想？还是三年级？应该是因为那时候我姐姐小学毕业了，我回家的路上再也没有了保护。
于是有一天我回到家里，开心地对正在切菜烧饭的父母说，今天有五六个男孩子追堵我，我还是照样跑掉了。
我永远永远都记得父母那鄙视的眼神：跑有什么出息！跑算什么本事！
回头看，这大概不是一个非军旅家庭的父母，会对自己那么小的女儿说的话。尤其是如果这个女儿，刚刚从五六个十来岁的男孩子的围追堵截下脱身。
可是，我的父母会。正如Jared的父亲，在他已经手臂骨折疼到哭的时候，会告诉他，不许哭！Walk it off！
我的父母，不会理解，我当时感到的震动和羞耻。我的父母，也许更没有想到，因为我再也没和他们开口说过，但是我从那以后，再被那个小学的男孩子追堵的时候，我再也没有跑过！我会放下书包，赤手空拳，和他们打。
有一段时间，我每天，每天，放学的时候，我在和比我大那么多的男孩子，打。
北方的男孩子，其实，是挺纯朴可爱的。那些男孩子虽然……但是他们几乎从来没有试图群攻过我，都是一个个来，几乎像是摔跤。偶尔两三个一起，但是会被过路的其他孩子嘲讽到死，所以很快就会收手继续单打独斗。
单打独斗，我不怕。我力气不如，但是我动作非常快，他们碰不到我，而我很快学会了借力打力，将他们反撂倒在地。
几个月后，没有几个男孩子，再没事找事的天天想来欺负我。他们也嫌丢人。我获得了属于我的安宁。
然后我想，当时的我，是骄傲的。
可是这一切，是建立在对方要脸的基础上。我这样打来打去，总有一天，是会碰上不要脸的。而我当然是，碰上过。而且不止一次。
我曾经被人打到锁骨骨折。我本来也想walk it off。我姐姐说，她那天回家看见我只是比平时更安静在读书。可是入夜不见好转，我终于不得不和爸妈说，我好像受了伤。
我爸妈始终以为我是从秋千上掉了下来。
我记得那个晚上，拍了X光片，确定了不是脱臼是完全的骨折，医生问，断口是平滑的，所以，我们是否考虑直接体外复位，而不是划开皮肉，麻醉做大手术。做手术的话复位更准确，但是恢复期会需要更长。体外复位就是直接医生护士压住我然后用手去掰住我肩头强迫断了的骨头互对。会很痛，因为不能打麻醉来不及打麻醉，这种复位必须立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