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小说《德尔塔》第二次更新(4)

“叶利钦吸取了紧急状态委员会的教训，明白擒贼先擒王的简单道理，我们也准备好了破釜沉舟。”他看看周围，不想让前手下难堪，率先说了话。“他有政治家该有的胆量、魄力、决心。”
两人凑上近前，用唯有彼此听到的音量交流，“请您跟我们离开这儿，没人看到您在这儿，不会有人知道的。”
“……政变的大人物不会受惩罚，倒霉的净是小角色。”
他笑着摇摇头，语气和蔼，“我经历了两场政变，八一九埋葬了苏联，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两年前的8月20日下午，紧急状态委员会调遣阿尔法部队攻打白宫，逮捕叶利钦。阿尔法的军官拒绝服从命令，眼睁睁纵容叶林钦扛着铲子一步步埋葬苏联。“我常常想一个问题，假如两年前，紧急状态委员会下令强攻白宫，我执行了逮捕命令。苏联，今天还在吗？”
两人不再做无用功，递上最后一个军礼以做诀别。
卸下步枪弹匣，掌心颠了颠，仅有十几发子弹。身为前克格勃阿尔法部队军官，他了解性情急躁，以至于有些莽撞的叶利钦什么样子。下令开炮，同室操戈，一点都不意外。鲍里斯.叶利钦不会认输，永不妥协的斗志允许他必要时采取最为极端的手段。小时候，叶利钦接受洗礼，神父忘记了水桶里有个孩子，发现时几乎溺亡，叶利钦的父亲说：既然我们的儿子经受住了这种生死考验，我们就叫他鲍里斯（斗志）这个坚强的名字吧。
他的抗争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他找到这起政变的领导人。后者身着迷彩服，看上去疲惫不堪，放弃后决定和工作人员、议员一起走出大楼。
他用询问的眼神请示。
后者说：“苏联为人民准备了比核武器更宝贵的宝藏。我不想宝藏落在他手上，你再做最后一件事吧。”
他没有说话，答应了，转身走掉。
下午5时左右，被困议会大厦十多天的工作人员排队告别高楼。
人群倏然爆发一阵惊呼，楼面升起大团火焰，12层到20层的顶层完全被大火吞没。
第二天早上天亮，白宫上半截已经成了黑宫，硝烟改变了原本的白色。大火烧坏墙体，一些本不该存在的房间一一暴露。密室尽是焚毁的电子存储设备、歪曲的档案架。军靴落脚处，厚实的灰烬没过鞋底。
史书缺乏耐心的书写者，谁都不愿意承担过多，今天的事将会变成昨日的历史，昨日的历史慢慢退色，露出传说的光泽。清澈见底的河床，圆润的鹅卵石历历在目。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轻轻扰动水面，一阵风拂过，默默无闻的大江大河翻不起多大浪花。河岸的人插着腰嘲笑，快看，自以为是的他们多傻。
若从另一个角度看去，另一幅画面占据视野。他是小人物，与那些历史中长跑的大人物不同，史书的字里行间没有多余的空位记录他姓甚名谁。即便是改朝换代的风云人物，呕心沥血的一生在孩子们的历史课本里无非短短几页双面纸。历史是历史，人是人，传世的历史未必可信，有血有肉的人却是活生生的存在过。
他站在密室正中，空间大概两百多平米，那些书写绝密的档案、木箱、标本，苏联六十九年的心血滴淌着黏糊糊的劣质汽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