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自动书记人偶(3)

不，是每天都会来
老人脸色憔悴，把拐杖立在墙边
主要是因为女儿，她最喜欢老板娘做的手工，尤其是各种小动物的雕塑，做的栩栩如生，有一次，女儿特地跑到她身边，拽着她的围裙问她，能不能教我雕一只小麻雀，她问女儿，为什么忽然想学雕塑了？女儿说，这是个秘密。她笑着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然后半开玩笑的和女儿说，做雕塑，不仅要一双灵巧的手，最重要的是有一颗纯洁的心，一顶浪漫的脑袋
我明白了，女儿说，就像写一篇童话故事，她的小手攥着老板娘的围裙摇来摇去，像在荡秋千
你知道吗，她的手很巧，是我见过最巧的
薇尔莉特想起那间房里的麻雀
这时，男人送来了薇尔莉特那双手需要的零件，她把手伸到柜台上，不费吹灰之力，所有机能就恢复如初
好厉害的手艺，薇尔莉特忍不住称赞
不，没有她做得好，男人对薇尔莉特说
是在一旁听到我们的谈话了吗？薇尔莉特转过头
老人望着窗外，薇尔莉特顺着目光看去
一辆老式轿车停在路边，黑色的车身布满了雨渍，她看见车门上的漆被粗暴地蹭开，暗哑的锈迹埋在下面，形状就像一只蜷缩的刺猬，可以肯定的是，那辆车已经停那很久了，昏沉的午后阳光下，孤零零的像公园里没人在乎的雕像，是被他的主人遗弃了吗，她想，然后把手放在玻璃上，轻轻抚摸它的投影
又或者是它抛弃了主人，从某种很久以前出现的回忆场景里偷偷溜了出来
无论如何，那辆车再也没法发动了，她想
四
他忽然模糊的想起一件在他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关于一只老鼠
那天他正在无所事事地看书，忽然在角落里瞥见一只有些胖，灰色的，毛茸茸的玩意儿，可能是看书看的太久了，他的眼前交织出一片漩涡，那个玩意就在那个漩涡的中心，他叫了一声，吓得跳了起来，结果没踩好，摔了一跤，他的家人瞧见了，就咯咯的笑，他回过神，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他看向那只老鼠，它的眼里带着惊恐的泪光，瑟瑟发抖
后来，那只老鼠死了，家里的老人一脚踩死了它
他回想着那天，突然感觉那时大家笑的不是自己，而是它
不，不，还是自己
在触碰死亡之前，他就是那只老鼠
薇尔莉特，这些是关于我想写的信
我的女儿有一天走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她也很久都没有回来，我一直在等她，但也许已经等不到了，我老了，老到也许需要留下一些我无法靠自己的声音传达的东西，有人告诉我，可以写封信，交给别人保管，没准有一天，她回来的时候，就算我已经不在，也能把信交给她
你瞧，我活的并不轻松，眼疾和孤独，它们困扰着我，形影不离，直到更大的绝症——衰老的到来，已经到头了，我想，我在等她，但已经到头了
痛苦吗？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我已经习惯了，不，问题在于我等不到她了，这是我最大的痛苦，请告诉她这一点
老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