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为你 | 不计报酬 无论生死(5)
母亲一如既往的絮絮叨叨,她几次在房间里折返,手上未曾停歇,眉间溶溶欢喜,兴奋得恍如孩童,待到终于把忘掉的话和物品在现实中凑齐,如生的耳里,怀里,已然装不下了。他的心像是被塞了盐话梅一般酸涩,那三年忙于工作而轻待家庭的时光,在父母余额不足的生命里,该占着多少分量,比手中这些琐物重罢,比母亲今天说的话多罢。
丝缕香气从温酽的厨房飘来,父亲端着一道道,热气腾腾而看不清面目的菜上桌,圆汤碟,椭形盘,方底盏,像一批过雨的沙滩上刚被冲上岸的沙石,甄滑圆润,洁白光嫩。
“饭来咯,趁热吃大家!”
声方落下,花白的蒸汽便升腾到父亲稀疏眉间,晃了他面貌;一时间,如生竟辨不清是炙热遇上冰冷的自然反应,还是自他清风袖间,飘散而出的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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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意识里的黑暗尽头似乎有了光芒,后脑勺隐隐作痛,许栩用力把眼睛撑开一条缝,眼前有限的视线还带着重影,她的手指渐渐恢复了知觉,支着地面把身子竖起来。
街道上空无一人,唯一的动静是风呼啸过的茂盛树木,仿佛有人以簸扬谷,以利剪划绸。马路结构大变,竟出现了教科书上图示过的古老柏油沥青,用白色喷漆绘有一个个难解的图符,和毓王星上通体幽幽光蓝的空轨截然相反……
“要不要去医院……”
她的身边蹲了一位裹得严实过分的男子:一袭白大褂拖到脚踝,手术帽蔽了头发,棕釉护目镜遮了双眼,只能从围巾缝里依稀窥见几寸肤色,要不是他开口说话,都难辨性别。
不,这不是严实,可算是密封了。
许栩打量着他一身行装,笑得眉头酸皱,龇牙咧嘴,脑后那块未掉痂的疤,还是不允许她大动:“你出科研室都不换衣服的吗?哈哈……这年头谁戴口罩啊,多久以前的老古董了。”
那人以审视怪兽般的眼神盯着许栩看,自觉地后退两步:“姑娘怕不是摔懵了吧,这个特殊时期大家都得戴口罩,不戴的人才奇怪呢。”
“什么特殊时期?”许栩微蹙,摸不着头脑。
“n-76病毒啊,你得注意防护知道吗,现在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方针,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尽早去医院就医隔离吧,”男子一副重任在身的样子,匆忙起身离开,不料却被地上的手攥住衣角,“欸,不是——你干嘛,我院里还有患者等着呢!”
许栩困惑地遁地而起:“那不都是2020年的事了吗,后来我们联用治愈的患者血清抗体,本乙醇二氧和氨莫圭林有效控制了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姑娘,我是医生,现在疫情刻不容缓,没时间和你聊天。”他低厚的声线里充斥着忧急无奈,双手又拎了大小包裹腾不开空,于是用力抽了下身,挣脱开她的手指,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