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岛彤云(2)

不行。我的朋友们是真心关心我，我不能让她们太为我操心，于是只好强作笑容。回家之后父母大概也会为我的好成绩而庆祝，我不能扫了他们的兴。
只不过，告别朋友后、回家之前，我还是躲到一个没有别人会去的寂静小巷子里，偷偷地抹了两把眼泪。
（二）
披上厚重的防水斗篷，穿上一双长筒胶鞋，提起夜灯，踏入夜晚的雨帘。即便是隔着如此厚重而不适的衣服，我依然能感觉到雨水的冰冷。跟着父亲等几个大人的脚步，我努力前行。这已经是毕业后半年的时间了，果然我的岗位调动申请石沉大海，我也终于艰难地有点适应这种昼夜颠倒的生活了。每天，从暮雨的云层取代温暖的彤云笼罩住天空开始，我就要出发，连续巡逻十个小时；早晨回到家里时，已经又冷又饿又疲惫，只想倒头就睡，根本没有余力再去跟外面的世界产生什么交集了。不知道我的朋友她们，对各自的工作还适应吗？有什么新鲜的见闻吗？她们之间又在流行什么呢？不知不觉，这种孤独感，我也已经习惯得差不多了。
突然，一道凌厉的哨音打破了我的思绪，把我拉回了现实。“有海鬼！”前面的叔叔大声喊。我也被吓了一跳，虽然实习半年了，我还从来没见过海鬼。长老们严格禁止除守夜人外的一般人跟海鬼接触，就算是我，因为还只是实习守夜人，所以是不被允许参与对海鬼的追捕的。我被派去传信、请求支援。
在雨水中奔跑了半个多小时完成任务之后，再回到最初的地点，已经只有我一个人了。这次的海鬼好像数量还挺多，时不时地就能看见一些黑影在周围的民房之间穿梭，每家每户都把大门紧闭着，守夜人则提着夜灯在后面紧追不舍。
“小冉！”不知何时爸爸出现在了我身后，“现在很危险，你赶紧回家去吧，快回去！”爸爸推着我的肩膀。于是我向着家的方向跑起来：“爸爸你也小心啊！”
快到家的时候，我已经快要没有力气了。拐过一个墙角，眼前出现一团黑影，我措手不及地撞了上去。对方好像比我还矮一点，被我撞到在了地上。我被吓了一跳，因为对方没有穿着守夜人的服装，这种时间除了守夜人没有人会出门，所以这个肯定就是海鬼了。他从地上踉跄地爬起来，慌不择路地逃进了路边最近的小巷。我已经把报警的哨子拿到嘴边了，但是没有吹。我回想着刚才短短的一瞬间，手中的灯火所映照出的、这只海鬼的样子——乱蓬蓬的头发，瘦削的脸，粗布制成的衣服，短裤，草鞋，以及如小动物般警惕的眼神。我不禁自言自语：
“小孩子？”
四下望望，发现刚才他进入的小巷正是我偶尔会进去的那个、没有住户的门窗也没有别人会来的死胡同。手中的灯火给了我勇气，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很快在小巷的尽头看到了那个惊惶的孩子。
（三）
第二天，天还没黑，我早早出门了。名义上说的是为了跟朋友们聚会，实际上却是看看四下无人就钻进了昨晚的小巷。果然如昨晚说好的那样，男孩子在小巷的深处等着我。昨天，在这个巷子尽头，我第一次看到了所谓海鬼的真面目。其实与我们普通人无二，只是皮肤被晒成深色而已。于是，我让他躲在这里不要乱跑，并约定次日黄昏时再见。此时，他看向我的眼神已经不是那么害怕和警惕了，而是代之以一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