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十）(2)

……
后来我知道，是祖父打电话告诉母亲我不见了。她这才大门都顾不上得跑出研究所找我。如果不是一位警官猜测我来了研究所，我可能真的会冻死在这里吧……
母亲决定将我接回家，亲自照顾我。但她白天仍然待在研究所里，直到晚上才回家。
她告诉我，她这么拼命工作是为了将父亲复活。
“爸爸复活之后，就会醒过来了。”母亲这样跟我说，然后就出门了。
这样一晃，好多年过去了。
我也如愿以偿，进入了科学院。而母亲未到半百的面庞却已显心力交瘁之象。
复活技术的研究，进行了十几年，但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我苦口婆心劝母亲放弃研究，不要再为这种玄幻的技术浪费自己的时间了。但她执拗地不肯放弃。
母亲心急，却又无可奈何。尤其是，研究进展慢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实验体匮乏严重。
母亲等不下去了，她开始自己想办法筹集实验体。
——克隆。
她制造了克隆人来充当实验体。
不过很快，她的行为被发现了。
母亲被判刑坐了牢，而研究也就随之中止了。
我有一次去探监，母亲她又老了不少，脸上密布的皱纹使得她看起来像树干那般干枯。她用憔悴的眼神望着我，语重心长地说：
“白河，你是对的。这是弯路，弯路……”
……
母亲与父亲就是在科学院相识的。
毫无波澜、平平淡淡，没有什么浪漫的故事。就是自然而然走到一起的。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轶闻，那就是父亲在滂沱大雨中给生病的母亲买了她最喜欢吃的烤红薯。
后来，母亲就爱上了这个严肃而又笨拙的小伙子。
不过我仍记得，母亲跟我讲述父亲向她求婚时的事情。
那是一个无云的晴夜。
父亲将她叫上天台，说有东西给她看。
等了大半夜，也没有等来，母亲愠怒地离去，却被父亲拦住。
母亲要父亲有东西立刻拿出来，不然就放自己走。
手足无措的父亲急得抓耳挠腮，只得当场拿出准备已久的铜戒指，单膝下跪。
与此同时，父亲等待的东西终于来了。
天际划过一道亮光。
随后，两道，三道……越来越多，似轻盈滑过指尖的萤火，在星穹中一闪即逝。
——流星雨。
母亲笑了。
长寂悠远的夜幕中，母亲在群星的见证下答应了父亲。
我进入科学院的这些年，虽然不能说有什么成就，但也基本算是稍微有一点地位。
母亲患上了不知名的疾病，特被释放，送到了医院。我见到她时她已奄奄一息。
她躺在病床上，口鼻并用地艰难呼吸着，相比之前，她衰老得更不成样子了。见到我来，她笑了，颤颤巍巍的手伸出来碰了碰我的脸。
她发紫的嘴唇一张一合，仿佛在说着什么。
我将耳朵凑过去。
气若游丝。
“孩子……对不起……”
随即，她又陷入了昏迷。眼角还挂着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