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十）

我出生在一个科研世家。
父亲与母亲都是科学院的博士。
比起工作，他们更关心我的成长。所以，我的童年是在双亲的陪伴下度过的。比起一般的孩子，我反而得到更多的关爱。
他们两人之间也是相亲相爱，从来也没有过大的争吵。
那是我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不过我三岁的冬天，父亲被突如其来的车祸夺去了生命。当时我并不理解“死亡”的含义，我只记得，母亲抱着父亲的遗体哭晕了过去。
父亲死后，母亲强忍悲伤，仍像往常一样陪伴着我。
不过，过了几天，母亲就把自己关在了她工作的研究所，开始没日没夜地做实验。
而我，被母亲送到住在乡下的祖父家里。
祖父待我也很好。然而，我都没有再见到母亲。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
终于有一天，我思母心切，偷偷一人坐车回到母亲所在的城市。我知道她研究所的位置，以前她总是瞒着父亲把我偷偷带进来玩，而父亲一向严肃，反对小孩子进实验室这类地方。
不过，当我找到那里时，研究所里一个人都没有。不过研究所的大门是敞开的，就好像有人急匆匆跑出来忘了关门。
我走了进去，在一间还亮着灯的房间里发现了父亲的遗体。
那个房间很冷，应该是冷藏室。
我摇晃他的身体，想把他叫起来，尸体理所应当地没有任何反应。
而且，冰冷。
我似乎这时才懵懵懂懂地理解了父亲已经死亡，开始坐在地上大声嚎哭。
此时因为气压的缘故，冷藏室的门自己关上了。
我抹着眼泪转动门把手，却发现自己被锁住了。
冷藏室的气温真的很低。
我在低温中颤颤发抖，又饿又困。
但我听说过，在这种情况下睡着，是会死的。
我只能咬牙坚持着。
过了多久呢……我的眼前已经出现了幻觉，我看到自己和父母第一次旅游的场景，那是在一片烂漫的花海。我在这花海中追逐蝴蝶的影迹，父亲母亲在一旁幸福地笑着。
还有，去海边的那一次，刚刚好赶上下雨，本想日光浴的父亲愁眉苦脸地发着怪音，把闷闷不乐的我和母亲逗得前仰后合。
还有我和他们练习合唱，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母亲五音不全。
再比如全家一起去野餐，还有坐飞机那一次，还有过年的时候……
我真的撑不住了。
不如就这样吧，即使睡着了，也没关系吧。
我缓缓合上沉重的眼皮。
“砰”！
大门被用力踢开了。然后，我听到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
“白河！”
是妈妈！
她立刻冲过来，抱起我，跑出了冷藏室。
我被送到医院，幸好身体并无大碍，我只是睡了一觉就恢复了。
“白河，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母亲的脸上仍挂着泪痕。
我“哇”的一声扑进她怀里，“我想妈妈，我想爸爸……”
母亲把我抱得更紧了，我能听到，她也在啜泣。
“对不起，对不起……”母亲道着歉，哭声也越来越大。